/>
玄辰大概能想到了,此次事件的起因聚灵草风波应该是小,主要症结所在,应该是自己打伤木亥一事,他们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报复到林清身上来了。
“想报仇?”纳戒里突然传来了剑灵的声音。
“废话!”玄辰不耐烦道。
“哟哟,生气了还?”剑灵飘了出来,“怎么?怪我在木家那几个人出现时突然装死不做声?”
“我没有!”玄辰说,稚嫩脸庞上的愠怒却是掩饰的不够到位,一眼即破。玄辰心里清楚剑灵帮自己是出于好心,不帮自己也无可厚非,倒也没埋怨他的袖手旁观。只是现在林清因为自己被木家欺辱,本是心性简单的少年,一下子很难控制下心头喷薄的情绪。
剑灵以手臂作枕,躺在半空中,笑道:“要么说你弱呢,木家那三个人前脚落地,后脚墨家的人就跟着过来了。你没听墨家的人说他们一直留意着木家那三人的动向吗?”
“你早就知道了?”玄辰半信半疑地问。
“小家伙,凭你那点念力强度也就在一群张甲李乙面前当个山大王,比起大爷我……算了,此时就不拿话激你了,当心气坏你。总之,还是再修炼修炼吧。”剑灵撇了撇嘴道。
被贬得一文不值,玄辰也不恼,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与它逞这些口舌之快了。
“其实你要想收拾木家还不简单,叫你身边的那个人帮你,一个小小的木家简直比捏死只蚂蚁还要易如反掌。”剑灵又翘起了二郎腿,说。
“木家我自己可以解决,不用麻烦别人。现在不行以后一定可以,武者不行我就修炼到武师,武师不行我就修炼到武将,总之迟早有一日我会向他们讨要一个公道!”玄辰攥着双拳,掷地有声。
玄辰知道它说的是白轩,玄辰也清楚白轩很强。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玄辰绝不想向他求助,武道一途无论顺畅坎坷终究是自己的路,不能踩了个坑跌一跤就要人搀扶才肯起来,如果事事都想着借助身边的外力去达成想要的目的,那自己的武道,又还剩什么?
少年现在弱,但不蠢。
再者说来,白轩没有非要帮不可他的理由。
“挺有骨气的嘛。”剑灵笑了笑,说,“嗯,是块贱骨头。”
玄辰没有理会剑灵的挖苦,问道:“别光说别人,我还想问你,当时你为什么要帮我。”
剑灵换了个姿势,改为斜躺,右手撑住脑袋,好像这样可以让自己更舒服一些,“就当是还上次我吸你的那些灵力吧。”
“那我们就当扯平了。”玄辰说。
剑灵不语,默认了。
玄辰见剑灵没了回应,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画面略显安静,沉默了好一会。
“对了,怎么说我们也算认识了,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玄辰突然问。
“叫啥?”剑灵不露声色地眼神一变,?“名字这玩意有啥用,早忘了,我记它干啥?”
“忘了?”玄辰追问道,“这怎么还能给忘了呢?”
剑灵的嘴角突然噙着一抹苦笑,说:“想不起来了,咋的,有意见?来来来,大爷我倒要看看你这臭小子有什么不乐意的!”
面对剑灵隐隐愠怒的质问,玄辰却显得异常平静,因为他好像在剑灵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抹被唤醒的灰色,此刻的剑灵,很失落。是自己的无心之言,唤醒了那抹灰色。
玄辰挠了挠头,憨憨一笑,“我没别的意思,真的,你别误会。”
玄辰看着神色渐渐归于平静的剑灵,很是认真地说:“我就想我们既然都是朋友了,总不能……连个称呼都没有吧,那样,总觉得怪奇怪的。”
虚影小人的剑灵,翘起嘴角,玩味一笑说:“朋友?我可没说过要和你做朋友。”
“没过说不代表不可以啊。”少年笑逐颜开地说,“凡事都有一个开始嘛,有一才有二,有二才有三,有三……总之数不胜数。”
剑灵突然愣了愣。
早已在光阴长河漂泊流浪了无数岁月的剑灵,人世间的种种红尘百态,平淡无奇的悲欢离合也好,凄凄惨惨的生离死别也好。有人偶获天大机缘,一夜之间成蛟化龙,有人含辛茹苦千百年,却仅因一遭变故而被贬落凡尘,沦为凡夫俗子,大道无望。这些可歌可泣的山河画卷,在他眼里不过只是一幕幕乏味至极的过眼云烟而已。
再看到少年那双天真且干净无暇的眼眸时,它恍惚之间记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双,最初的,倔强眼眸。
——
“我要,杀了他们!”
“可是我们打不过他们。”
衣衫破烂,遍体鳞伤的少年走在满是鸡粪狗屎的昏暗小胡同,脸上满是愤怒仇恨。他的耳朵旁,还漂浮着一团白雾,白雾内有一个稚童模样的虚影小人。
少年随脚将跟前的一只破碗踢飞了出去,撞到墙面上,摔的四分五裂。少年咬着满是血丝的牙齿说:“现在杀不了,以后我一定要杀了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稚童虚影小人使劲点着小脑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从那天起,少年与虚影小人背井离乡,凭借手中的那把剑,杀出了一条登天大道。
多年之后,少年返回故土,将那个害死他母亲的海岛小镇上的所有人,杀的一干二净,老幼妇孺,无一幸免。
自这天起,少年不再是少年,是玉树临风的青年,虚影小人不再是稚童,是风流不羁的少年。
剑灵于天地初开时成型,旷古绝今,绝世无双。
沉睡千万年,于宿命相逢之中苏醒。
杀性之强,杀生最多,世间兵刃无数,无不跪拜臣服,奉它为尊!
——
剑灵结束追忆往昔,收回视线,不再去看眼前的少年,
“随你吧。”剑灵摆了摆手,说,“但如果你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帮你卖命的话,那劝你趁早收回刚才的话。”
“你这人想法未免也太阴暗了吧。”玄辰嚷着嗓子说,却满眼是笑,权当是剑灵的玩笑活,“不对,你不是‘人’。”
“切!”剑灵撇了撇嘴,旋即掠回了纳戒。
“沉默表示默认,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啊。”玄辰对着纳戒说。里面没有传来回应,但玄辰知道剑灵肯定听到了。
玄辰继续说,仰头思索,自言自语,“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扬言说你只需一念便可了结了我的性命。嗯……要不我就叫你‘一念’吧。”
纳戒里依旧安静没有回应。
“呐,你不说话我就又当你答应了啊。”玄辰指着纳戒说,眼里完全是孩童的雀跃,因为今天是他第一次,提起“朋友”这个词。
“‘一念’,我都觉得这个名字不错。”玄辰反复念叨着这个自己突发奇想的名字,脸上的笑容久久不散,觉得真心不错,不仅顺口,而且寓意颇深。
纳戒里,锈剑上的红色珠子内,剑灵飘立在这里的一方空间,耳边不断地回响着外面少年的絮絮叨叨,不知不觉,居然笑了起来。
“呵,这小家伙真有意思。”
它的眼前又浮现出一幕画面,画面里是无数的尸体堆积如山,流淌的血液蜿蜒成河。
尸山之顶,一人一剑,血不染身,却是杀神。
时光流转,不知过了多少年,血液已干涸,尸体已枯骨,那个人却不见了,只剩下了那把剑。
它立于这方天地,从此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