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叫我盈光吧,贵人二字听上去嘲讽得很。”
她脸上的寂寞神色,林匆匆根本看不懂。按理说,她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啊,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公子,我想做皇后。”孟盈光轻轻笑了起来,轻柔的语气更像是在喃喃自语,“我果然是一个不知足的女人呢。”
什么!皇后?
林匆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相比林匆匆的惊讶,容无夏显然淡定得多。他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地呷了一口。在茶水升腾而出的热气里,他的眉眼看不太真切。
“好,我帮你。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成,就要看天意了。”他沉声应道。
林匆匆再次愣住,他们都疯了吗?虽然她只是个升斗小民,对这皇宫里的一切都完全不了解。她不懂的很多,但是唯一知道的,就是皇后这二字代表的含义。孟盈光说要当皇后,就好像是一个皇子嚷嚷着要成为皇帝。不是说没有可能,只是这个想法一旦公诸于众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见容无夏答应,孟盈光毫不意外地笑了起来。随后,二人又闲聊了片刻,眼见时候不早了,容无夏便主动请了辞。
“贵人,生辰快乐。”走之前,他恭贺道。
“谢谢公子。”孟盈光突然将视线瞥向了林匆匆,话却是对着容无夏在说,“可否让这位姑娘留下陪我说说话,只要一会儿的功夫就好。”
容无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目光询问着林匆匆的意见。
林匆匆下意识想拒绝,也转念一想又答应了下来,冲着他点了点头。
“那我在外头等你。”容无夏柔声说道。
“好。”林匆匆甜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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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望着容无夏站在殿外的身影,孟盈光突然开口问道:“姑娘同公子是什么关系?”
老实说,单独与孟盈光相处,林匆匆不禁觉得有些紧张。然而往往再胆小的人,都会在爱里变得勇敢。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朗声回答道:“我是无夏即将过门的妻子!”
孟盈光不说话,目光笔直地凝视着她,气氛瞬间显得凝重了几分。她扬了扬下颚,气场十足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和我宣战呢?”
林匆匆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地攥住了衣袖。她毫不避让地接口道:“敢问贵人一句,你可是喜欢无……”
“我不喜欢任何人。”孟盈光打断了她的话,“我只爱我自己。”她的目光淡淡地从远处容无夏的身上扫过,兀自笑了笑,“我想跳舞,于是成为了春风得意楼的头牌舞姬。我想知道成为皇帝的女人是怎么感觉,于是我进了宫。现在,我腻了,想站得更高,想拥有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是何其任性的一个人。她追寻着自己最原始的欲望,完全不考虑其他的东西。不顾那青楼是低俗之地,也毫不在意这后宫有多凶险。然而,林匆匆却无端有些羡慕。
“那么成为了皇后之后呢?”林匆匆问。
“我也不知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也许我突然就对尼姑庵产生了好奇,直接皈依我佛了呢?”孟盈光随性一笑。
“难不成就是你想做皇帝,无夏也会帮你?”林匆匆此时心中五味陈杂,说不清是羡慕她如此肆意的人生,还是嫉妒容无夏能为她做那么多。
“这你就去问公子了。”孟盈光上前一步,凑到她面前,道,“其实你很想知道公子为何会那么帮我,是不是?”
林匆匆痛痛快快地承认:“是又怎么样?”
孟盈光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笑容,踱着步,来到殿门前。她望着远处的随风而飘的柳絮,望着池塘边的那抹白色身影,缓缓说道:“不知你发现了没有,公子其实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林匆匆不置可否地等着她的后话。
“我初入容府的时候,正是容家大少爷溺死在海里的时候。容老爷和容夫人悲痛地常住海边,因而也带走了一批佣人。我是被当做粗使丫头卖进容府的。也就是在那些日子,发现公子其实是一个没有欲求的人。他平时并无其他的喜好,不是在书房看书,就是在院子里闲逛,连容府的大门都很少迈出。”
“也许这么闲散度日,便是他的追求呢?”站在她身后的林匆匆,忍不住插嘴道。
“你当然可以这么想。毕竟如人饮水。”孟盈光顿了顿,继续回忆着说道,“有一日,他见过我在后院里跳舞,就问我真那么喜欢跳舞吗?我很肯定地告诉他,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世上最棒的舞姬。那时候他笑了笑,说他会帮我。他在说那句话的时候,眼中所闪现的光彩,我倒现在还记得。”
孟盈光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也以为公子是喜欢我的。可后来,我渐渐明白,他只是通过实现我的心愿,在填补他心中的空白。”
“如果真是这样……”
林匆匆尚在斟酌的用词,就被孟盈光轻易打断:“公子是个很寂寞的人。”她轻盈地转了个圈,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散成一圈好看的弧度。她定定地盯着林匆匆,突然就开口道:“我乏了,你退下吧。”
“……”她的态度变化之快,不由让林匆匆微怔。明明方才还在剖析问题,现在却忽然嚷嚷着要休息。
孟盈光根本不去理睬她的反应,径直拖着长长的裙摆,往内殿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扬声使唤道:“紫荷!快让厨房弄碗银耳汤来!”
林匆匆望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