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妹妹好雅兴!”这个声音,叶老夫人惊得掉了手里的物什,她心里暗道:“果然还是来了……”
于是她也浅浅笑着抬头看过去:“哟,陆夫人好呀。”
陆夫人外身着暗黄加绒的刺绣滚边的锦缎褂子,搭了灰鼠皮制成的防寒衣裳,头发细心地绾了高髻,几根金钗很是抢眼。
“妹妹怎么这样生分了?”陆夫人笑意盈盈地过来,也想看看那些荷包,叶老夫人却是抢先一步扯过一边的碎步盖住,冲秀婉道:“还不快收下去,只做了一半的东西实在上不得台面!没得伤了陆夫人的清见。”
秀婉过来,一一收了。陆夫人只得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叶老夫人自己坐了,也不说让陆夫人坐下:“我这儿没什么好茶,恕我招待不周了。”
“你我何需如此客气?”陆夫人笑得大度,自己坐在一边,问道:“妹妹可是怪我了?”
叶老夫人看着梁上的雕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话从何处说起?”
“我知道你暗地里怕是恨我得紧,”陆夫人也往后院看了看:“不过你也要知道的,如今的大清早已是被这些人占领了。若不是老爷求来这位大佐,恐怕如今我的下场比你更惨!这群东瀛人疑心比谁都重,也比谁都残忍,若是他们瞧见你们,指不定要逮着老爷问个明白;所以我不能将你们的来历告诉他们,我决不能让陆府因为你们受到威胁。”
“我知道的。”叶老夫人仍是不看她。
“呵,你知道什么?”陆夫人突然激动起来,她撑着二人面前的木桌,她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前阵子,那里面有个太君非要我府上一个丫鬟陪他去房里喝酒,那小妮子吓得不肯,挣扎中不过是推了那人一把,你知道,他做了什么?”
看陆夫人这个模样,叶老夫人心里不由也一颤,果然又听陆夫人说道:“他就掏出一把手枪来,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那小妮子就满脑袋的血倒在了我面前……当时我若是再走近一步,是不是我也得死了?”
叶老夫人沉默,见陆夫人已是吓得流下眼泪来:“你根本就不知道,或许你觉得我这样无情无义,但是陆流芳,我所做的不过是当年你对陆府做的十分之一!”
叶老夫人晓得她在说什么,当年朝廷颁发政策鼓励自己办厂,叶老夫人特地来劝陆老爷不要轻易相信,陆老爷最终答应,错失了一个机会不说,还因为此事被有心人造谣说陆家要反抗朝廷,差点被抄家;然而最令陆府气愤的,是叶家竟然一口气开了好几个工厂,那时,真真是一家独大,无限风光。
陆夫人狠狠道:“你骗了陆府便罢了,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我认,可是为何偏偏你叶家就做大了?我们躲在这里,生怕朝廷派人下来,我们提心吊胆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有无情无义?”
“难为你忍了这么多年。”叶老夫人回答仍是淡淡的。其实这其中有误会,当年是叶老爷说局势不对,不会办厂,她听了叶老爷分析,觉得有理才巴巴地赶回娘家去说,谁知王老爷这厢很是鼓励叶老爷,几番吹捧,最后叶王两家合作才有了之后的事情,没出一分本钱的王家不仅捡了个大便宜,顺便将本家的女儿——王茜群也嫁了过来。
可是,她不想解释,叶老夫人看着有些失控的陆夫人,心里也是一阵悲凉:“恨便恨着吧,是我对不住你们。”
春雯取了绢子给陆夫人擦泪,叶老夫人越发觉得应付这些没意思,她又问:“陆夫人还有其他事吗?”
若不是春雯暗暗提了一句:“夫人,那信……”陆夫人还真的就把正事给忘了,她掏出一封信来:“说是李家那边寄来的,你自己看看吧。”
叶老夫人接过,也不着急看信,道:“陆夫人说了,后院的人脾气难以捉摸,今后便少来吧,省得麻烦。”
陆夫人叹了口气,望了望叶老夫人屋内,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去了。
当夜,陆夫人吩咐人送来了两筐煤……
叶老夫人夜里看东西已经有些花了,便让秀婉去将叶禄生找来,将信念给她听。
叶禄生接信一看,笑道:“是蓉儿写来的。”信的内容很少,前面几排无非是些普通问安的话,写到后面,叶禄生见这字迹便知道定是换了一个人的。后面写了,叶蓉年后得了重病,已经卧床半月了。
叶老夫人忙问:“可说是什么病?”
“写信的人一开始是蓉儿,后面可能是阿盛了。”叶禄生将信递给叶老夫人,又道:“阿盛说得轻松,便应该不是太严重,信里说蓉儿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危,所以才突然害病,若是知道我们无碍,可能就会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