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禾敛眸,抬头看向卧病床榻,摇摇欲坠的陆雨枝,面前女子不过二十岁的光景便已经担起一个一国之母的重任,既要福泽天下还要掌管六宫,不仅需要端庄尊重还要兰心蕙质,不知间既佩服又敬重,言语回首之间得知孙未央也是一个可怜人,心中情郎终究是错付给了错的人,姜青禾明白陆雨枝爱屋及乌之心,她点点头,便是允诺了下。
一颗悬在心中的重石算是落下了。
陆雨枝仰头长叹,倒是笑出声了,“我陆雨枝啊,生在权贵家,习仪态,作诗画,步履跪拜,谨遵祖训,循规蹈矩,入宫前,上有陆氏先祖教诲,下有父母需尽孝心,生逢乱世,成了联姻的棋子,入宫为后,得作的面面俱到,一丝一毫都不能差,免得惹得重臣非议,百姓心中不认可,光驹过隙,也有几载光阴了,我很知足。”
“皇后,宋朝有您这样的皇后,是故陵是大宋的福泽,皇后赈灾施粥,善理后宫,爱戴百姓,废除厚葬陪葬之风,祭祀先祖皇陵,无一怠慢,若是臣妾,定是做不到的。”
“青禾。”陆雨枝撇过头,看向姜青禾,摇摇头,“我不是一个好皇后,我念及儿女情长,爱恨情仇,我做的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大宋,不是为了百姓,我只是希望,我做的再好些,或许帝王之心,纵使如若寒冰我心如赤铁,也定能融化。”
许是一眼万年,如今也是物是人非。
姜青禾握住了陆雨枝纤瘦的手,目光柔和,言语之中覆上一片席卷的温柔,细声言语。
“臣妾明白,臣妾都明白,但是娘娘,人去楼空,得不到的心就暂且放下吧,一心向山,君心向水,纵使寄情天下,到最后也是形同陌路,各自安好,如今好好养着身子,定能安好。”
陆雨枝瞳孔涣散,皆是无法定睛相视,心中觉得酸痛,动了情,自然不能善终一生。
“一别雨宽,各生欢喜。”
陆雨枝颔首,她信天命,却不信神仙,如今看来,倒是她先入为主颠倒黑白了。
“青禾,辞了吧,我许是光阴已尽了。”
姜青禾断然摇头,正色,“不可,我绝不会留你一人独守寒夜,即使是最后一晚也无妨,若非是此行,我从何而知如此后位沉重,雨枝,就当是我给你的相交之礼,我守在京华宫,可好?”
陆雨枝垂眸,眼睫如蝶,平淡似水,眸中看似疲惫又力,身子也有些撑不起来了,痛楚全身陆雨枝眉目紧锁,隐忍着乌青干裂的嘴唇浸出鲜红的血液,她撑着最后一口气,也怕姜青禾被后妃议论,轻声道:“你们走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想必我应该熬不过今晚了,别再给你们惹来麻烦。”
姜青禾未起身:“不行,我留下,我也不怕麻烦。”
“走吧,算我求你们了,我不希望我死的如此狼狈,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陆雨枝轻轻摇头,像是在寒山即将枯萎的玫瑰,纵使光辉褪去,也依旧动人。
好似明白陆雨枝心中坚定。
她起身,面容敬重,跪下重重叩拜。
“臣妾贵妃姜氏,恭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替我照顾好未央。”
海棠眼中泛起泪花,侧身跪下叩拜,陆雨枝没有力气再回应姜青禾了,她气息微弱,垂下手臂正了身子,抬头望向朦胧的床幔,只觉得眼前浑浊,姜青禾拂袖起身,眸中悲凄遗憾,不再多言相劝,提步踏出内殿,三次回首,海棠轻轻拂泪,见姜青禾一言不发,神色凝重又有着悲痛,海棠也不多言,只是抬头看见漫天星辰围拢弯月,夜色渐浓,如墨漆黑。
满天月之下,京华宫乌青屋檐之上,伫立着一面对星月,逆着夜色,身披星辰,黑发如瀑,红袍加身的高挑背影,那人顺着月光蔓延的痕迹,一跃而下,入了京华宫的内殿。
“大人。”
听闻见床榻动静,陆雨枝低低回了一句,喉中发苦刺痛,一口鲜血吐出,微微发黑,神色释然,侧身而望。
月色从纸窗外蔓延而来,爬上那人的眼角眉梢,才看得清昏暗的面容,一双凌厉的眸如潭水深不见底。
“时间到了,”李择喜几日无比劳累,声音沙哑,见床榻之人奄奄一息,犹豫片刻道:“死后你的灵魂我会交与冥王,你下辈子会寻个好胎,不会再如这辈子凄惨。”
“这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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