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巧遇故人

    一如来时，走廊里仍旧空空荡荡的，一名身着灰衣的侍者躬身立于尽头的楼梯口处，一动不动，好似一尊严肃的石像，长久地守护这一方土地。

    宁念安走过他身边时，不禁意间回眸一瞥，一缕灰白色的头发缠绕在侍者的耳后，无声诉说着时光岁月的风云变幻。或许，当初剑泉山庄尚在鼎盛之时，他就在此处了吧，宁念安心中暗暗感叹，欲开口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资历浅薄，终究无甚可说。

    雨水顺着屋檐落下，在地面上溅起晶莹剔透的水花朵朵，宁念安撑起纸伞，行于雨中，她并不急于回到悦来客栈。从年初来到衮城，她与哥哥便被困在了悦来客栈天字号房的方寸之地中，唯一一次远行便是与莫郴前往汇贤山庄，但因为来去匆匆，也未能有机会欣赏城中景致。

    朦胧春雨中的衮城，相较往日更添几成古朴大气。世人皆知，衮城乃是大云太祖梁品伦的龙兴之地，百余载前，身为大黎王朝云国公后裔的梁品伦在衮城起兵，逐鹿天下，戎马一生，终使黎北之地臣服。大云立国后，梁品伦仍保留了衮城的驻军，原因无他，便是希望后世之君指挥兵马越过鹤立山，替他了却一统天下的夙愿。高耸入云的鹤立山是能征惯战的梁品伦一生的遗憾，其在位之时，曾数次下令军马翻山越岭，不料，昔日所向披靡的队伍在情况莫测的山前望而却步。据当地百姓口耳相传，百十年前，梁品伦驾崩之时，尚对黎南的那一片土地念念不忘，那一片他穷尽一生却也未能征服的土地。

    十九年前，那是历代大云皇帝离实现先祖愿望最近的一次，宣嘉帝梁永钊治国有方，大云国力蒸蒸日上，在凭借威名赫赫的“神机军”横扫边境叛乱部落后，梁永钊将目光投向了鹤立山的南部。十余万兵马先后在衮城集结，旌旗猎猎，甲光向日，大有一统天下之势。来势汹汹的大云铁骑翻过鹤立山，宛如扑食猛虎，誓要在数日内荡平大楚北宁省，北宁全境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若不是顾廷谦老先生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眼下还有大楚么？思及历史，宁念安不由自主地双拳紧握，当年，顾廷谦虽在朝中位高权重，但却是一介书生，长居京城，几乎未曾接触过行伍之事，若非朝中无人可用，北宁战事又是迫在眉睫，想必先帝也不会令自己的内弟领兵出征吧。宁念安心中思忖，一时不察，一脚踩入漩涡之中，鞋袜尽湿，点点水泽挂在她所穿的蓝袍之上。

    想见自己目下的狼狈，宁念安苦笑了一下，继续顺着路往回走。时至今日，早年军前对阵的大楚、大云主帅皆已凋零，纷争与喧嚣却远未平息，顾廷谦老先生若是泉下有知，不知又会对自己的掌上明珠远嫁大云为太子妃有何感想？牺牲一名女子的终身幸福，换取双边千万生灵的安宁，无论如何也是值得的吧？

    宁念安的思绪越发烦乱，理不出源头。又转过了一条巷子，来到悦来客栈所在街巷的东巷口，宁念安驻足而立，低头细看，地面一片潮湿，昨夜薛媛所说的血迹早已消失不见。城南命案牵扯了太多的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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