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道:
“长生你是知道我的,做事要讲究善始善终,事情还没做完,我退不了。”
“事情没做完?六郎,你以为就凭晋国这些国力,能打的下来这偌大的天下?”秋长生嘴角闪过一丝不屑。
“晋皇已老,诸位皇子软弱无能,你凭什么认为在枭雄并起的天下,晋国能独善其身?”
齐里一微笑道:“为一官职,便至死方休。”
“六郎呐六郎!”
秋长生哈哈大笑。
“你齐六郎敢至死方休,你的门下情愿吗?你的门下愿,你晋国数百万的百姓甘愿去送死吗!”
齐里一并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大晋本就被灭了一次国,大离分崩离析后,前朝老晋王的外侄,也就是如今的晋皇,重开大殿,才有了如今的晋国,晋国开国已经二百余年,如今君王都城气运尽散,六郎你要比我更擅长望气,这点你应该早就知道。”
秋长生越说越生气,最后索性不再说了,他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连饮了几口热茶。
齐里一也是沉默不言,他望向空旷无人的堂外。
不久前的热闹的人群对他来说,仿佛隔世般陌生。
齐里一忽然发现,那种读书求知的真实感从他为官的那一天,就变得不再真实了。
或许之前,所有热闹都与他无关。
“长生,还读书吗?”
许久后,尽显疲倦的齐里一问道。
秋长生点了点头,同样不在说话。
“世人都以为,我喜好诗词,以诗会友,若遇文采斐然者还会给他们一纸任令,所以晋国的文人几乎都要来到我这里试一试,当然还有不少其它国家的读书人。于是,光是诗词歌赋,我每天都能收好几箱。”
齐里一笑了笑,接着说道:
“我齐里一,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这样选拔人才,我那里需要什么诗词歌赋,我需要的是定国安邦之策!来为大晋再续国祚的能相之才!”
秋长生眼神不改,同样认真地望着这位如同乡下老农般的一国宰相。
“他们只以为,我接连提拔王远、丁义、彭献他们,是因为他们诗词出众,独领风骚。殊不知这些人见我所言,并非诗词文雅,而是他们的安国之策!只要他们仔细思考了,真心想要为晋国谋出路,哪怕就算提出一件很小的条令我都非常的高兴,这要比我收到成箱成箱的诗词高兴无数倍。”
平日里惜字如金的齐里一,此刻将自己隐藏数年的心声全都说了出来。
秋长生嘿嘿一笑:
“六郎,你倒不如直接给所有人都说明白,能提出定国安邦之策且有用者,便可为官!”
齐里一有些无奈:
“长生你就不要嘲笑我了,晋有门阀,选拔人才落不到我手里。”
“那你就暗地里提拔一些人出来?打算为晋国的朝堂保留一些新鲜血液?”秋长生笑得更开心了。
齐里一微笑着,并不否认。
“士族门阀不动,晋国永无翻身之时!”秋长生一针见血。
“秦国就比晋国好哪去了?”齐里一撇了撇嘴。
秋长生闻言有些不快:
“八百秦川大地已然全是科举选拔,其他的几百里大秦江山也正在大变。秦君何许人也,会看不到这一层?大秦的那些士族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逞强?”
“士族门阀不阻止?”齐里一直起身问道。
“已经被秦君打烂了!”秋长生直言道。
齐里一突然哽住了,他没有接话。
“该是多像啊,之前的晋皇和如今的秦君,只可惜只可惜啊......”
这位老宰相挥了挥手,示意不想说了。
“天色晚了,长生我们先去吃饭。”
秋长生站起身来,直接问出了他心底的问题,丝毫不加掩饰。
“晋国是否与诸国会盟,共伐大秦?”
一语如碎石入水潭,砸水声忽起。
门外顿时雷声大作,院子一侧的竹子沙沙作响起来。
“陛下已经下了令,不结盟。”
齐里一有些颤抖地站起身来,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秋长生独自站在堂里,望着走入风中的齐里一,悲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