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举起来了……”锦城小宰失声,而后惊叹,“果真壮士也!”想想不对,复又改口,“果真巾帼也!”
公子旦微笑道:“锦城君谬赞了。”
“不是谬赞,男子固天生雄壮,然能举鼎者,万中无一,何况女子,哪怕她输于虎力士,也足以自傲了。”
锦城小宰语声未落,却见那举鼎的小小女子,已然完全将石鼎举起,一脚迈出,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地上青石便迸出几条裂缝。
“咦?”
在场之人,除了彩女子及鹿家两姐妹,皆是眼力高明之人,见此情形,便知狼玄机有独到的卸力之法,竟是把石鼎的力道,径直卸入了地下,这一手,可比虎力士全凭自身力气举起石鼎要高明得多。
“这女子莫非受过高人指教?”锦城小宰惊问道,忽地思及公子旦入山寻高人,高人未见,却带回了这女子,一时若有所思。
公子旦依旧笑而不语,不错,他纳狼玄机为士,不仅是因为爱惜她的人才,更是因那难见首尾高人,连安国君这等已然权倾郑国的重臣,也求贤若渴,何况他胸有大志,更需才智之士辅助,否则仅靠他与徐仆,又能成什么大事。把狼玄机带在身边,总有一日,他会有机会见到那位高人。
一圈……两圈……在比虎力士多走出三步之后,狼玄机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石鼎放了下来,面不红,气不喘,犹有余力。
“好!”锦城小宰用力一拍手,“这场较力,狼君赢了。”
改了称呼,便是承认了狼玄机“士”的身份,锦城能为一方邑宰,自然是有担当之人,何况他与公子旦一般,本也是极为爱才惜才,见狼玄机一身力气,犹胜许多雄壮男子,虽为女子,亦足以重之珍之。
“主上,狼……玄机亦精于射术,犹在小人之上。”长羿拱一拱手,不失时机地替狼玄机又捧了一句。
“哦,比你还强?”锦城小宰不由眼前一亮,笑看向狼玄机,道,“狼君,可否再露一手?”
狼玄机看看公子旦,见他并无阻拦之意,便道:“待玄机取弓箭来。”
“不必,用长羿所携弓箭即可。”
在见识过狼玄机的举鼎之后,锦城小宰已然确信,这女子不单只是力气大,而且运力别有技巧,射出的箭,必然力大且沉,威力无须置疑,只需看一看精准如何,便可知她射术了,因此直接让长羿把随身带的弓箭交给她,也省得再多等了。
狼玄机试了试长羿的弓箭,略显轻了些,不是很合手,但不考验射程的话,这张弓也足用了。左右观望了一下,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目标,锦城小宰已笑着自腰间解下一块玉环,让虎力士以绳系于廊之下,道:“百步之外,能中此环否?”
“嗖!”
他话音刚落下,狼玄机已一箭射出,箭尖穿透玉环中心,箭尾卡在环口,巨大的力道将系环的细绳一扯而断,旋即一头插入廊柱,深入数寸,那玉环卡在箭尾处,随着箭尾的颤动而摇晃不已。
“可惜……”锦城小宰深深地长叹。
狼玄机愕然,射中了还可惜?她眯着眼睛看了看那玉环,似乎是震出了一道裂痕,白玉微瑕,莫非是因此而可惜?
“可惜未让吾先遇狼君……”
公子旦大笑,道:“锦城君亦爱才乎?”
锦城小宰笑道:“小子为邑宰,只恐帐下无人,若天下有才之士,皆能入吾府中,何愁费邑不昌,何愁陈国不兴。”一语双关,却又有暗劝公子旦出仕之意。
公子旦只当未听懂,挥袖相请,道:“较力已毕,吾等还是入内饮酒,今日不醉无归。”
锦城小宰也不失望,返回堂中,举樽向狼玄机笑道:“当先贺狼君三樽,恭喜狼君得遇明主。亦要恭贺公子,觅得良才。”
“还要有赖锦城君代为照应一二。”公子旦看向狼玄机,道,“理应让玄机先敬。”
狼玄机也知趣,知道自己女子的身份,终归是个麻烦,有锦城小宰的认可,她才算过关,麻烦会少很多,于是主动举樽敬道:“玄机先饮为敬。”
言罢,毫不马虎地饮尽三樽酒。
“狼君力气不输男儿,豪气亦不输男儿,堪为我陈国女子之表。”锦城小宰越看狼玄机越觉顺眼,情不自禁又赞了一句,这样的女子,真是千古罕见,如今偏出在陈国,莫非陈国真有大兴之兆么?越想越觉兴奋,不自觉地便陪饮了三樽。
公子旦看了彩女子一眼,彩女子会意,悄悄移到钟吾姬身后,低声吩咐了一句,原本清浅若溪流的琴音,便渐渐转向了激昂,有若滔滔江水急转东流,挟云裹雾,气象万千,将酒兴推至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