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胎10

解道：“什么糟糕？”

    源博雅卡了壳，半晌才道：“……你不是在为梼杌寻找身体的事情担忧吗？”

    姜姒听到这话，嘴唇极轻微地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笑，然而这表情消失的太快，快得让源博雅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姜姒一板一眼道：“梼杌作为四凶之一，想要得到能用的身躯可不像络新妇这般容易，既然知道他想要借由孕体而生，我们便也有了寻找的方向。”

    “源典子应该只是他的试验品，可以确定的有两点。

    “一，人类女性确实可以为他生下新的躯壳；

    “二，并不是所有的人类女性都能做到，材料需要精挑细选。”

    姜姒说道这里，十分平静询问源博雅：“源公子，平安京中，尚有哪一位孕中的妇人身份最高，最好还曾经侍奉过生灵，身怀灵力。”

    源博雅闻言细细思索了半晌，最后无奈放弃，摊手道：“我只知东三条院、天皇宫中、橘大将这三家都有孕中亲眷，但更多的却是不知了。雅信比我更清楚朝中状况，或许问问他便能知晓。”

    姜姒颌首，开口道：“那便拜托您了。”

    “举手之劳，谈不上什么拜托。”博雅笑了笑，又想起先前的事，一本正经的问道，“姜姒姑娘，你当真不认识雅信吗？”

    姜姒即刻想起了先前拦车赠予她玉簪的青年，她顿了顿，开口道：“不认识。”末了，她见源博雅神色怀疑，方僵硬道：“我要么不说，说了便不会骗人。”

    源博雅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雅信看起来十分笃定的样子——或许是他在哪儿见过姑娘吧。”

    姜姒却冷冷道：“我却觉得关注点并不在这里。”

    “啊？”

    姜姒垂下了视野，看着自己的手心道：“你拥有鬼笛，尚且需要借助咒方能见到我。那一位拦车之后便赠了我礼物，更不似陌生——难道这不令人更觉得奇怪？”

    源博雅仿佛这时才意识道这个问题，大叫了一声：“啊，对啊，雅信为何能够看见您！？”

    姜姒淡淡道：“恐怕是天生阴阳眼，这一点，安倍先生应该更清楚。”

    安倍晴明自林中缓步而出，见源博雅将视线看向他，方颌首道：“的确，雅信殿下拥有特殊的能力，这一点大概遗传自他的母族。”

    源雅信的母亲乃是前太政大臣藤原时平之女，这位女公子的母亲曾是侍奉天照大御神的巫女，离开神社后嫁予藤原时平，生三女。次女便是源雅信之母。这位夫人据传灵力强盛，曾一箭射杀侵扰藤原时平的怨鬼，也正是因此与藤原时平结缘，日后为他诞下三子。

    安倍晴明道：“留着这位夫人的血，那位殿下拥有能见鬼的能力也并不令人意外。”

    源博雅闻言颇为气不忿：“我母亲与雅信的母亲乃是同胞姐妹，为何我却不能看见？”

    晴明笑意盈盈看着他不说话，重复道：“对呀，为何博雅公子却不能呢？”

    源博雅被晴明这一句打趣噎住了喉咙，他瞪了笑意渐深的阴阳师一眼，赌气道：“我不和你说，反正说不过你！”

    说罢，博雅便有些生气径自往前走了，晴明看着他的背影哈哈笑出了声，直到博雅真得有些生气了，方才敛了笑意，做出一副无辜模样，令博雅完全无处发泄。

    眼见博雅先回了牛车，姜姒方缓缓问道：“安倍先生，你回程的速度似乎有些慢。”

    安倍晴明淡淡道：“难道不是姜姒姑娘太快了吗？”

    姜姒即刻同源博雅一样，所有的话都被堵回了喉咙。她立刻明白了源博雅的做法是最正确的，当下便想同源博雅一样，不再理会安倍晴明，径自往牛车走去，却突然被摘了发簪。

    随手折下的桃木枝已经落完了花，光秃秃只剩下乌黑的躯干。

    安倍晴明的速度太快，以致于姜姒感觉到的时候，枯枝已被拔下，一头黑发如瀑坠落。

    姜姒握着散落的发梢，怔了半晌，方反应过来，冲阴阳师怒目而视。

    “你——”

    安倍晴明倾身，修长的手指绕过姜姒洁白的脖颈，揽住她直坠的长发，在姜姒尚未回神之前，便重新替她挽回了发髻，右手握着什么，横□□了姜姒的发中。

    直到阴阳师重新直起了身，向姜姒微微眯起眼，微微笑起，姜姒尚且没从这一系列的变化中缓神。

    安倍晴明浅笑道：“姜姒姑娘，既是难得的心意，便该好好珍惜才是，可不要再丢了。”

    姜姒怔怔地伸手抚上发梢，墨玉温润的触感自指尖传至眼稍。

    远处源博雅又从车内探出了头，向姜姒招着手，呼唤着晴明。

    阴阳师致意离去，姜姒方偷偷拔出唐刀，看着自己的脸截断印在刀刃上，她停顿了片刻，方调整了视角，刚能看见阴阳师插在她发中的玉簪。

    玉制桃枝嵌在少女云鬓之上，便是不败的桃花，连泛着清白的面孔似乎都沾上了桃花的颜色。

    姜姒的手在桃花瓣上抚过，却像是被烫伤般快速的收回了手。

    她收刀回鞘，半晌却是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片冰冷，毫无起伏。

    姜姒回了神，她跟上阴阳师的步伐，再抬头仍是一派冷漠，无半分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