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有如一柄战锤,不停地凿击着铠甲。
凹陷、凹陷,洞穿。
“弗兰克?你还好吗!为什么不说话?”
他小声说“你是我的米里哀(注1)……”
“什么?我听不清!”
“我说,你是我的米里哀。”
枝子只当他是在开玩笑“那你一定是克里斯蒂的米里哀,你还替上帝赎了她的灵魂。”
“听我说,听我说。”他重复着,像一个弥留世间的老人“我一直在寻找生命的意义。”
凿开了!
胸膛中摆动的战锤终于凿开了骑士的胸甲,让那颗赤红之心暴露在世人面前勃动。
前一刻,还似在弥留的雷洛,在这一刻重新振奋起来。
他说“我想过很多,依然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我知道……”
“那一定……包括与你相遇。”
脚步声停了。
枝子楞在原地。
好一会儿,她才叹了一口气“我该把你扔下的。但……”
她又重新迈开了步子“我也是……”
枝子赶在K排撤离之前到达了新的汇合地点——特种部队的另一个安全屋。位于米伦达尔南郊。
他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了。
在见识过什么叫做一寸山河一寸血之后,他们被迫要放弃半座城市。
关于重接转压器的关键性信息,它并不是没能送出去。恰恰相反,它被送达了米伦达尔战区的绝大多数部队。
可惜,防卫军此刻就是一座巨大的纸牌屋。抽掉了金雀花号这一木质梁柱,便垮塌做了满地的碎屑。
K排与特种部队不断地争执。
他们能为一个撤离路线打起来。
特种部队坚持要到星港撤离平民,而K排则坚持要与主力部队汇合。
林奇少校认为,所谓的主力部队已经不存在了。
K排的参谋军士们反唇相讥,陈述着星港早已瘫痪的事实。
刚刚换上新的护甲,恢复了行动能力的中尉并没有参与争论的意思。
安全屋里有一些固体食物——面包。
他现在最迫切的需求,便是能有食物来帮助他压下消化系统反馈来的恶心感。
只是,进食的过程并没有那么容易。
入口前,手里拿着的,是面包。
咬下一口,血腥味便在口中扩散,手里的面包变成了那个融化了的小孩儿……变成了那个死姑娘、那个可怜的母亲的脑浆……
就连唾液,也变成了口中温热的血。
这让他反胃。
他很清楚,那是一块面包。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于是他强忍着不适,将面包嚼碎,咽进肚里。
又吐了出来。
含在嘴里。
他在畏惧,仿佛,这一块面包下肚之后,他真的,会变态为一个食人的恶魔。
生理读数没有任何变化。
他又开始担心,自己会就此患上精神性厌食。
因此,他又嚼了嚼反上来的碎面包,吞下去。
随即,裹成团的待消化物又反了上来。
人是没有副胃的,这样的往复只能算是毫无意义的煎熬。
但他依旧不停地反刍着。
直到,争执的双方,为了他们的论题召开了联席会支部会议。
多讽刺啊。
敌人正在想方设法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而他们,坐下来,开了一个会。
中尉把自己的票投给了林奇少校。
这险些让他和自己的参谋士官们决裂。
好在,他作为K排排长时,对自己的士兵展现了足够的仁慈与爱惜。
“我只要志愿者。”他是这么说的“我不强迫任何人。但是,姑娘们。无论我们退到哪里,我们都无法逃出赫拉迪尔。作为联席会参谋,我不得不……不,应该是必须替联邦守住那个星港。你们知道的,你们亲眼看到的。那个巨大的重接转压器,一旦它在希尔特星港被组装成了舰船,通过星港进入赫拉迪尔的同步轨道。我们中所有人,不管身处何地,都得死。”
沉默,包括执意要到星港去的林奇少校。
打破沉默的,还是林奇少校“我们的兵力不足以防守星港。”
“所以我们得加紧联系其他部队。至少得,炸毁它。”
“宪兵部队的道丁少校联系过我。”铃木少尉没有做过多的假设“我现在去联系他。”
“那就这样决定了。”中尉做了个总结“凡是不愿意留下的,大家给他们匀一份口粮。军衔最高的带队,寻找主力部队。”
他们绑架了自己的士兵。
通讯断绝,四面楚歌。没有任何的后援与补给。
在这样情况下,没人能脱离军官和组织独立存活下去。
K排开始与特种部队结伴前往星港。
在行进的路上,中尉看到了一个熟人。
于是他凑到林奇少校的身边“看来您和爵德中校相处得不错,长官。”
林奇反问道“什么中校?”
“国土战略局特工,伊卡洛斯·爵德中校。”中尉仔细观察过,老爵德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中尉。”
“一个一败涂地的老兵,落到了声名狼藉,且在理论上出于不存在状态的特种部队手里。得到了充分的礼遇?.”
“中尉,这不是你该问的。就当是为你自己好,别问了。”战争让林奇少校改变了很多。他不再像当初那样锱铢必较,颐指气使。他竟然能站他人的角度上分析问题,而在他有气无力的答复中,能轻易品出善意来。
“嗯。”战争也让中尉改变了很多,战争让他所展示出的刻薄更加刻薄“如果你想要我死的话,请提前告诉我。我想洗漱一番,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我没有……”
“当然,你大可以放心。我会竭尽所能的,让自己死得像个英雄。”
注1:米里哀主教,《悲惨世界》中的人物,是善良与博爱的象征。主人翁冉·阿让的救赎者。影响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