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与找,在机器的分析下,逐渐演变为追与逃。
逃亡是危险的,对方掌握主动权、能分析你的路径,且有更多的人力来支撑战术安排。
追捕则有更大的风险,你很难分辨自己究竟是撒网设围的猎人,还是缓缓步入陷阱的猎物。
正如现在这样,地形演算电脑无法捕捉先遣兵以飞行背包移动的痕迹。他们所得到线索,都指向了雷洛中尉一人,于是他们拉开了搜索队形,背对着一整个火力小组,去追捕那名“落单”的狙击手。
战斗转而成为了一场精心策划的猫鼠游戏。这将是一场堪称教材级的战斗。
或许是绵延整个星球的溃败让自由军萌生阴影,或许是轨道打击让他们丧失了大部分的火力储备,亦或是为防卫军的战术所迷惑。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自由军的军官犯了一个错误,他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武器是由人来操作的。
为了保护重型火力,一个精确射手开了三枪,便吸引了一整个班组。而迂回到侧翼的先遣兵主力则在峡谷对岸部署了令人难以理解的火力。
在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轻武器无法企及的距离。
武器是拿来用的,你不用,别人就会把它们用在你身上,失去了操作者,武器将没有任何意义。
铃木准尉,准字,代表她是个还没从军官学校毕业的、非正式的、缺乏经验的见习军官。
但这些东西与她的专业素质没有任何关系,除了过硬的专业素质,这个军校生甚至还有着部分正式军官所没有优势——自学校带来的学习能力、年轻人出色的接受能力、以及激情赋予的创造力。
她保留了一部分火力,把中尉的攻击方案改成了一次火力侦察。
这次火力侦察动用了三挺CE21H“挽马”十五毫米重机枪,两门双联装AA40G“游骑兵”二十毫米机关炮,八具L90“云雀”肩扛炮。
对于一个标准步兵排来说,这样的火力配备堪称豪华,但对先遣兵来说不是。先遣兵是战斗工兵这一重装部队的突击力量,他们的任务是肃清空降区,前线侦查及独立摧毁敌方据点。
高强度的战斗任务,意味着更强的火力配置与更加庞大的编制——这是一个六十四人的排,他们甚至还有一门被拆解成五个部分的P-220“贼鸥”一百二十毫米口径磁轨炮。
不过铃木没有打算使用它,它会消耗掉太多的生物燃料电池。
在第一挺重机枪开火的瞬间,战斗的结果便已经可以确定了。
从一把精确射手步枪到一整个标准排能拿出的所有重武器,火力投射量的计量单位陡然从克提升到了吨。
没人会把这种攻击当成火力侦察,尽管自由军的队形展开得很充分,双方距离也很远,但强大的火力还是把他们打蒙了。
他们没有部署与先遣兵射程相当的重武器,少许D17“短剑”能量束发射器的抵抗没能持续多久,搜索队彻底被压制住了。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选择,动用相当的重火力进行反压制,掩护步兵机动到其他位置展开攻击。
他们也是这样做的,81毫米迫击炮一击便摧毁了一个重机枪小组,这迫使剩下的机枪与机关炮不得不进行移动规避。
这也是准尉所希望的,火力侦察的目的达到了——狙击手标记了迫击炮的位置,先遣兵的84毫米迫击炮在第一时间摧毁了对方的迫击炮阵地。
自此,自由军的搜索队已经失去了最有效的反制手段,溃败已是必然。
那个机枪小组成了战术的牺牲品——辛克莱与科赫,准尉记得他们的名字,中尉和排里的其他人也记得。
他们看不到战斗的胜利了,他们走的很干净,没有横飞的血肉,没有丝毫的痛苦,那枚炮弹正好在他们的头顶爆炸,电浆的高温将他们完全蒸发了。
这种干净的死法,能给予身边的同伴最大的慰藉——当你看不到尸体时,你就能有无数种借口来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这些人还活着,他们压根就没来过这里。而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将像忘记文学作品中不知名的小角色一样的,将这两个不幸的伙伴遗忘。
战争就是这样,它不管你经受过怎样的训练,也不管你有着怎样的抱负,更不会深究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一视同仁正是中尉厌恶战争的原因。
英雄与人渣化在一个泥坑里腐烂,精良的装备与破铜烂铁融化在同一个熔炉中,无论它的对象是什么,这令人悚然公平都是一种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