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王上立为储君,学习治国安民之策了。颂可心天性善良单纯,率性随意,刚开始接触朝政时,就被那些帝王权术和顽固老臣们给弄的心力交瘁,多次在信中向至诚抱怨。虽是如此,可她却从未在可心那一封封书信的字里行间瞧出一点逃避的心思。如今,她竟在归云国改王换代的关键时候,亲来逸京。虽说可能是因为政事来找公羊逸尘,可是两人一直通信却也不提前告知她,怎能让她不担心和疑惑呢?
公羊逸尘了然的看了一眼身旁并牌而行的姑娘,心里不由赞叹这丫头心思的细腻和敏锐。他昨天就准备要告知她,谁知她竟然能在心里闷了一晚上再问,看来已是发现他的异样了。公羊逸尘喟叹不已,七年了,昔日的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心思也越来越重了。
他犹豫着开口,“心儿,要成婚了……”
“什么?”至诚惊呼一声,停下脚步,怔在原地。
公羊逸尘也随即停下,心中叹息,慢慢解释道:“你也知道,义颂两位王上膝下只得心儿一女,归云国早在八年前就和义颂有了国约,原是待心儿及笄之龄就挑一中意的王子嫁过去。可至今小姑母和少王后再无一所出,所以义颂这个重担日后便落在心儿身上。于是,三年前就改了国约,便是心儿及笄之年需迎娶任一归云国王子。心儿两年前就已到年龄,但她不乐意这桩婚事,故此义颂两位王上不断找借口将婚事推后,现下也是实在推不下去了。我收到小姑母来信,心儿要在成婚前独来逸京一趟。”
“……我,我和她一直互通书信,她怎么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事?”
“她曾想过退除婚约,归云不肯。”
“……那如今归云已换新主,这婚约…就算不退,也可以更订啊!”
“更订?如何更订?如你所说,归云昊野心勃勃,绝非易与之辈,得心儿便得整个义颂,他怎会放弃这绝好的机会?”
至诚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上前紧抓公羊逸尘双臂,“归云昊亲自入赘义颂?”
公羊逸尘摇头,“归云昊怎会放弃归云!”
“那,那师兄你刚才说,可心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归云王子入赘。归云昊怎么可能会让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们得到义颂?”
“他胞弟已至束发之年……”公羊逸尘想起“云卫”传来的消息,归云晟,十六岁——“笑王”十七子,归云昊胞弟。其母瑶妃在他五岁时病逝,他和兄长归云昊一起被过继到“笑王”另一妃子——宸妃宫中。七岁时,因误食中毒,虽在医官的救治下性命无忧,却落下个终身哑疾。
“不是……‘笑王’那么多王子,他怎么就确定可心会选他亲弟弟呢?除非……”至诚惊惧的双眼再次瞪大,抓着公羊逸尘的手掌十分用力。感觉到不适,公羊逸尘微微敛眉,把那双轻轻颤抖的白嫩柔荑从胳膊上抽下来,握进掌心。
公羊逸尘握着那双冰冷的小手,心疼不已,看着面前姑娘倔强认真的神色,却也说不得谎话,只得找个委婉点的说法,“如今,归云王室男丁只余归云昊和其胞弟二人!”
“……如此……狠辣……”归云老“笑王”一生子嗣众多,除却胎死腹中和幼年夭折的,至今存活的共有二十一个公主,四十三个王子,最后的小儿子也仅四岁。
……他竟,真下得去手?
至诚心中不由得一紧,踉跄下脚步。公羊逸尘连忙把这心神惊惧的姑娘抱进怀里轻轻安抚,“心儿快到了,别想这些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惊到了……”至诚的牙齿在打颤,柔软的舌头都有些不知如何安放。
好大会儿,她终于平复了情绪,从公羊逸尘怀中退出,低沉着一张俏脸再次运起轻功向西城门去。公羊逸尘紧随其后,看着眼前不复刚才欢快的清秀身影,心里五味杂陈。两人一路再无言语,紧赶慢赶,到了西城门已过辰时。
到了城门,至诚连忙拉住一个守城士兵,“城卫大哥,请问,之前有没有义颂……唔……”
至诚下意识运功去扯轻捂自己嘴巴的温热手掌,直到两人过了一招,至诚转过身才发现,只有那一人,敢如此对自己动作。
公羊逸尘对上至诚眼中的困惑,凝着眼神轻轻摇头。上前一步,堵住守城士兵即将出口的询问,“我们无事,打扰两位了!”
说着便拿出常备的官凭展示给两位守城士兵看,虽然士兵对这两人的举动还有些狐疑,可看着那官凭上清晰的逸京州府的官印,还是并未多管。公羊逸尘牵着至诚进了城,左拐右拐,不知要去哪。
“心儿此次前来并未大势张扬,她路引上的证明不是真的。”公羊逸尘边走边向至诚解释刚才的行为,刚才至诚的动作实在太快,幸亏他反应得及时。
“……师兄,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至诚紧咬下唇,思索半天,蹦出这么一句来。至诚打心底里委屈,她知道,在任何人眼里,如此尊贵的两个人肯和她一个乞丐出身的人以兄妹、姐妹相称,她该是多大的殊荣和福气。
是,她承认,和这么尊贵的人成为“亲人”,真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尤其这两人如此的喜欢她,照顾她,关心她。可是在她心里,她是真的把他们当亲人对待啊,她也喜欢他们,也想照顾他们,也想帮助他们,可他们却和她……
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真得很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