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笛自动忽视黄芋老人那张展现在她面前的笑脸,蹙着眉望向段先生,神情中含着满满的急切,说道:“师父,凌姐姐当初救我时,我就在心里暗自发过誓,此生一定要做个好人,以此来报答她的恩情。
如今我又怎能去学毒,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呢?如此这般,我既对不起您对我的栽培,又对不起凌姐姐。如果凌姐姐知道我做出了这样的事,会对我失望的。”
“只要心正,学毒亦是救人。况且,医与毒本就相通,你在这方面的天赋极佳,切不要荒废了才是。”段先生缓缓步下台阶,抬眸向远处遥望了一眼,天边那一片晚霞都已全部消匿,晚风透着丝丝的凉。
当初紫笛刚到医馆里去做事,段先生便是注意到了她在识药材方面的惊人进步,因此才会多留意了一段时日,发现在其他方面亦是如此,学得非常快,从而真正看到了她在这方面的天赋,所以后来才将她收作了关门弟子。
不待紫笛开口,黄芋老人便兴奋地附和了一句:“还是小段开明,说得对。”
黄芋老人就是因为知道紫笛是段先生的关门弟子,从这一点便料定紫笛的天赋应该不错,不然又怎能入得了段先生法眼。因此才会这般对紫笛胡搅蛮缠,想让紫笛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他的传人。
紫笛心底划过一丝失落,一时还有些难以理解段先生的话,但段先生都这样说了,那么她也只好遵从。一番沉默,她先是看了眼段先生那颇有气韵的侧影,后又扭头幽幽瞧了眼那个一脸得意的黄芋老人,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这就对了嘛,徒弟,你终于想通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就行拜师礼吧。”黄芋老人肩上扛着一个芋头茎叶,还忍不住搓了搓手,那双盯着紫笛的鹰眸中泛着精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为老不尊,欲行不轨之事呢。
见紫笛没搭理他,他顿了顿又重复道:“我看今夜就是一个黄道吉日,还就得今晚。待拜了师,为师就带你去暗艳阁拿解药,之后带你去闯荡江湖,让你体会什么是惬意。”
“我话未说完。你授徒可以,但不许带紫笛离开徽州,离开我身边。”段先生话音平淡,却冷不丁泼下了一盆冷水,浇灭了黄芋老人头顶的兴奋之火。
如若不这样做,段先生还真怕这个奸滑的老头将原本纯善温良的徒弟给带歪,毕竟紫笛的年岁还过小,不曾真正定性。所以他必须要将两人放在眼皮底下,时刻对紫笛进行提醒或教导。
况且,紫笛学医也还不到一年,只不过才学了个皮毛而已,他真正要传授的东西还未开始,自是不能放任她随黄芋老人走了。
黄芋老人当即就不乐意了,刚想要开口反驳,结果段先生转身瞧了他一眼,淡淡的口吻中却透着坚硬:“你不同意便就此作罢,这事没得商量。”
“那好吧。”黄芋老人一番犹豫后终究还是点了头,谁让这个段先生先入为主呢?而且他的性命还在人家手里呢,这算是不得不低头。但此时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落寞,原本还想着带这个徒儿去浪迹天涯呢,江湖之大,可以任他们师徒二人去逍遥自在。
段先生也不去看黄芋老人那张失落的脸,只是展袖指了指屋子旁边的那片空地,神情沉静,说道:“地方借你,随意建个竹屋。”
黄芋老人顺着段先生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明显不怎么愿意,推辞道:“小段的好意,老朽心领了,不过老朽是有住处的。现在是否可以行拜师礼了?”
“这并非与你商量。”段先生话音干脆而平淡,转身负手向屋内走去。
黄芋老人想跳脚,实在憋不住了,冲着那道从容静默的背影囔道:“小段,你这样做不会是想着偷师吧?哼!我告诉你,你的算盘打错了。”
他倒不是真的怕段先生偷学他的技艺,而是时刻被段先生监视着,实在妨碍他授徒,到时怕是无法将自己的“正统”思想传递给自己的这个宝贝徒儿了。
踏上台阶的身影压根没有受到这叫嚷声的一点影响,径直进屋子去了。
紫笛从早已没了人影的檐下移开了视线,转头瞪了这个黄皮肤老头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捧起一抔药材装进了器具中。心中对老头是满满的鄙夷,想她师父行事光明磊落,名满东洲,又怎么会去偷师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呢?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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