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主座,待三人落座后,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交给韩熙载看去。韩熙载细细翻阅着纸张,越看越惊奇,不时抬头看向徐景迁,眼神中充满了疑虑与困惑。看完一遍后,韩熙载直接将纸张重新叠好,也不说话,闭起眼睛思索起来。
卢绛见此,心中如同蚂蚁乱爬。目视徐景迁征得同意后,从韩熙载手中抽出纸张,仔细翻看起来。朱匡业也耐不住好奇,凑过头来观看。等三人全都看过一遍,徐景迁这才开口说道:“昨日我已秉明太尉,要了这衙内亲军三千军额。并且,我向太尉立下军令状,一年内将此三千人马练成强军。”
“不可!”三人异口同声劝阻道。见徐景迁不置可否,卢绛接着劝道:“既然木已成舟,那就要把这强军练成。绛麾下三千人马,都感念军使大恩,一月操练下来,也算是颇有可观之处。不如将我等三千人直接转隶军使帐下,一年练兵不辍,定可成为强军。”
朱匡业也开口道:“公子,我龙骧军将士同样对您赤胆忠心,我等也愿隶属公子麾下。”
徐景迁连忙止住卢绛、朱匡业二人表忠心的举动,微笑说道:“你们跟随我多次赴汤蹈火,其中辛苦我历历在目、铭记在心,早已将你等视作肱骨心腹,不然也不会将此等密事说与你们听。只是我另有打算,只要你们牢牢掌握住手中兵马,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韩熙载思量了一会,问道:“敢问仲登,放着现成的行伍不要,执意编练新军,可有何深意?”
“知我者,叔言是也。我想要编练新军,正是要别开生面。诸位可知,我吴国自太祖辞世后,就很少大动干戈了,至今二十余年已未打过国战。即使从与吴越无锡大战算起,也有十余年没有打过大仗了。”
见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徐景迁接着说道,“大部分士卒都没有见过血光,而军中暮气深沉,士气衰颓,恐怕我吴国空有大国之名,而士卒早已不堪征战。乾贞二年,以我吴国之强,苗璘、王彦章百战之将,竟败于楚地马殷之手。教训还不够发人深省嘛!”
“俗话说,知耻而后勇。早在前年得知苗王之败,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军队战力问题不解决,中原一旦有事,我们又怎能以此疲弱之师逐鹿中原!就算我们只想保境安民,可一旦北朝来攻,又如何与虎狼之师相抗衡!”
一番话下来,韩、卢、朱三人尽皆面露惭愧之色。人人皆知苗、王之败,将战败之因或归罪于苗、王,或归罪于徐知询,却从未有人想过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深层次原因。徐景迁这一番振聋发聩的发言,令众人皆陷入了沉思。
给了三人一段消化时间后,徐景迁接着往下说,“所以,我才借着这个机会,编练新军。以衙内亲军为试验田,施行我纸上所写的方案。正所谓船小好调头,万一有何不当之处,也可在施行过程中及时改正。”
“那公子也不该立下军令状啊。”朱匡业一脸忧心忡忡。
徐景迁看着他那副表情,半是认真半是调笑说道:“匡业,怎得对我如此没有信心。放心,太尉和我都心照不宣,只是以军令状激励我练出一支强军来。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对自己想的练兵之法颇有信心。叫各位前来,就是帮我拾遗补缺。”
“公子,恕某直言,某自幼生长在行伍之间,见惯了军中操练之法。这个站军姿、齐步走,我闻所未闻。”朱匡业一边搔着脑袋,一边想着如何措辞可以不伤徐景迁颜面。
“匡业放心,这个站军姿、齐步走,只是为了训练士卒遵守纪律。所谓加强纪律性,战争无不胜。通过一遍遍的机械训练,让士卒养成遵规守纪的习惯,打下强军的基础。”徐景迁解释道。
朱匡业显然还是不信,但是不好再驳徐景迁面子,装作深入思考的模样,赧然说道:“公子所言,也有道理。匡业受教了。”
卢绛、韩熙载倒是细细品味着徐景迁的话,越琢磨越觉得颇有道理,韩熙载忍不住发问,“仲登,加强纪律性,战争无不胜,是哪位名将所言?”
徐景迁却不答话,而是说道:“大家继续讨论一下练兵方案,但凡方案有思虑不足、含糊不清之处,尽可提出。”
《后唐书·朱卢刘柴列传》:朱匡业,庐州人。父延寿,姊为杨行密夫人,从征讨,摧坚陷阵,功冠诸将……行密疑其难治,诱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