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随从报告徐知谏死讯时,周廷望刚好来到徐府门前大街上,远远看见一队车马停在府前。周廷望以为徐知询要出门,赶紧上前两步,却见是徐知谏的随从,人人面带哀容,有的眼角甚至带有泪痕,团团护卫在一辆马车周围。周廷望心中微微一动,上前打招呼。一位认得他的随从语带哭腔道,“节度往生了!”
周廷望脸色剧变,脚步匆匆来到马车边,掀开窗帘向里看了一眼,只见徐知谏笔挺地躺在车厢中间,眼睛圆睁,脸色黑青,面容带有痛苦挣扎的扭曲痕迹,嘴角还隐有血迹,显然是刚刚去世不久。周廷望惊骇地放下窗帘,连忙退后两步,方才略微稳住心神。半是悲痛半是恐惧说道:“节度昨日还好好的,与使相把酒言欢,今日怎走得如此突然!”心中已是方寸大乱,急忙向坐骑走去,突然右脚没有踏稳,扭住脚脖摔了一跤。周廷望连忙爬起,顾不得疼痛,一瘸一拐地翻身上马,径自回家。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里,周廷望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寝食难安。在辗转反侧中,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天刚放亮,徐知询就派人传话让周廷望入府议事。周廷望只好将忐忑放入腹中,强打起精神,顶着一双黑眼圈,在仆人的搀扶下勉强骑上马后,拄棍来到徐知询书房。
书房中,徐知诰正与徐玠品着香茗,谈笑风生。听到拐棍击地的声音,两人抬起头来。徐知诰微皱眉头。等周廷望行礼后,也不让坐,直接问道,“廷望,怎么搞成这般狼狈模样!”
周廷望夹着拐棍,深施一礼,“多谢使相关怀,昨日一脚踩空,崴了脚踝。托使相洪福,只是皮外伤,不几日就可康复。”
“那就好。如今正是用人之计,切不能耽误正事。这两日,我与徐司马议定了知谏后事办理细节,拟好了请求封赠的奏章。你亲自去一趟江都,务必把此事办妥。”说话间,徐知询在“办妥”二字上重重顿了一下。
周廷望领命应是,接过奏章后转身出门。现在崴了脚,却是骑不得快马,只得坐官船前去。去往渡口的路上,周廷望抬头看着天空,长出一口凉气。往日里,徐知询一早召集议事,总会留下来一起共进早餐,如今只因为办差了一件差事,不仅没有留下吃饭,甚至眼见脚踝受伤都罚站了半天,真是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了。早知徐知询天性凉薄,没想到变脸如此之快。特别是隐隐猜测到徐知谏的死与徐知询脱不了干系,心头更是一阵悲凉。那丝疑云重又浮上脑海:如此主君,真的值得辅佐吗?只是纠缠已深,此时还下得了船吗?
第二天中午,官船缓缓靠向江都渡口,周廷望在仆从的搀扶下,缓缓走出船舱,眼神一改昨日的涣散,重新变得坚定有力,坐上马车直奔左仆射严可求府邸。
严可求如同往常一样,在儿子严续的陪同下亲自接见了周廷望。听说徐知谏去世,严可求眼神微眯,接过奏章,打开细细看了两眼,放在一边。对于支持徐知询的要求,仍然模棱两可,不予明确答复。等周廷望走远了,严可求这才怒气勃发,拍桌喝道:“庶子不足与谋,竟连亲兄弟也不能容!”稍稍喘匀了一口气后,转头对严续说道:“你速去报与你岳丈知晓,就说知谏突发恶疾去世,知询专门上奏请求封赠,其他的不必多说。”
办完公事后,周廷望吩咐仆从驾车直奔周宗府邸。此时周宗刚从徐府议事归来,见到周廷望一瘸一拐地走来,讶然问道:“十一弟,怎得受伤了?”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搀扶。
“让大兄费心了。前两日不慎崴了脚,如今已无大碍。”
“既是如此,更应安卧修养,怎么又到江都来了?当心落下病根。”
“却是有要事前来。”
“可是润州节度之事?”
周廷望一听,大惊失色。他才刚到江都,只拜谒了严可求,并未对他人说过此事,周宗如何知晓?难道说使相身边有其他人事先通报了徐知诰?脑中急转,直接开口问道:“大兄是如何知晓的?”
周宗闻言笑而不语。
周廷望看着周宗的微笑,越发觉得徐知诰的深不可测,与其相争徐知询胜算寥寥无几。接着联想到,几年来自己所作所为已经对得起使相提携之恩了。正所谓君以国士报我,我必国士报之;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为贼寇。却也怪不得我了。电光火石之间,周廷望再次坚定了投靠的念头,对着周宗道:“大兄,小弟有要事禀报太尉,烦请代为禀报。”
周宗深深看了他一眼,爽朗笑道:“此事好说,十一弟稍等片刻,愚兄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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