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望看着暴怒的徐知询,心中叹了一口气,上前劝道:“使相息怒……”
“息怒?”徐知询怒极而笑,“都骑到我脖子上了,还怎么息怒?难道要我束手待毙不成?!先考撒手人世不过一年多,徐知诰就如此胆大妄为,有没有把我这个徐家家主放在眼里!”
在徐知询的咆哮声中,周廷望弯下腰来,慢慢捡起扔在地上的书信,重又细细读起上面那行格外刺眼的文字:以龙武统军柴再用为武昌节度使。
字数不多,但信息量很大。八月初,吴国武昌节度使兼侍中李简身患重病,请求回到江都,叶落归根。大概是感觉身体不行了,不等待朝廷回复,李简就带着亲信牙兵直接乘船顺江而下,走到采石矶时就去世了。
李简之子李彦忠带着随行牙兵索性直奔金陵,既是发丧,同时也是投奔姐夫徐知询,请求徐知询上书朝廷谋求继承父位,出任武昌节度使。徐知询自是在小舅子面子拍着胸脯满口答应,毕竟此时藩镇父死子继是惯例。结果,朝廷却以李简不等朝廷复命就擅离节镇,并且意图带兵入京为由,否决了徐知询的请求,反而派了杨行密时期的老将柴再用继任武昌节度使。
柴再用资历、威望均不在李简之下,更遑论他的儿子李彦忠了。徐知询知道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只是这口气怎么也忍不下去,摔碎了书房内的瓷器后,犹自愤愤道:“刘崇俊是他徐知诰的亲戚,祖孙三代都接续作濠州刺史,偏偏我的小舅子就不行吗?!气煞我也!”
在徐知询暴怒的空档,周廷望使劲开动脑筋,等徐知询发泄完后,周廷望缓缓开口道:“使相勿忧!公道自在人心,太尉如此薄待功臣之后,自会令举国上下宿将寒心。使相手握十万精兵,虎踞上流,太尉所以能与使相抗衡着,唯靠以小利招揽人心。如今太尉行此不义之举,实乃丧心病狂,此诚天亡其也!”
说完上面一番话,看徐知询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周廷望接着说道:“使相,前几次某前往江都,厚赠礼物结交朝中勋旧,已然摸清了朝廷虚实。据某了解,太尉执掌朝政逾十年,作风甚是跋扈,多以朝廷美职招揽新人、拉拢人心,朝廷勋旧多有怨言。只是顾忌太尉势大,故而隐忍不发。如果使相继续不吝宝货,必然能使人心归公,届时太尉还拿什么与使相争锋?!”
徐知询闻言,喜上心头,拍手附和道:“对,先生所言极是。真是吾之子房,一席话语破云见雾,令吾茅塞顿开。先生放心,大争面前,吾必不会在意些许财物,先生但有所需,尽管拿去就是,不必禀报。只是拉拢人心终归缓不济急,当务之急必须反击,给徐知诰一个颜色看看,否则天下英雄将小觑吾等。”
周廷望摸着下巴,仔细思考着还击办法,徐知询虽然着急,却也知道分寸,静静等待着。一刻钟后,周廷望终于拿定主意,来到徐知询跟前,趴在他耳朵上轻声说道:“太尉所赖者,不过朝廷大义名分罢了。不若釜底抽薪,如此这般,则一小吏可擒之耳。”
徐知询听着耳语,逐渐喜笑颜开,紧紧握住周廷望的手,激动说道:“先生妙计定乾坤,请受知询一拜。”说着,步子向后退了一小步,作势就要抽出手去深施一礼。
周廷望赶紧拉住,口中说道:“使不得。使相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使相。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待我执掌朝政,必以仆射之位以待先生!”徐知询满口许诺道。
江都徐景迁院落,徐景迁、陈觉、韩熙载三人正围坐在树荫下,炎炎夏日已经过去,肃肃秋风还未袭来,正是一年中温度最令人舒服的时节。三人喝着茶水,吃着瓜果,谈着时政,好不惬意。
陈觉对着徐知诰书房所在方位微微拱手,说道:“太尉终是棋高一着,以大义相让,用宿将柴再用代镇武昌,一举剪除金陵羽翼。事情已过旬日,金陵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是被迫接受了这个结果。其他藩镇看在眼里,恐怕也知谁才是吴国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为太尉贺!为公子贺!”一边说着,一边举起茶杯,竟是以茶代酒,满饮一杯。
韩熙载虽是看不惯陈觉这副谄媚模样,也只是微皱眉头,举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接过话道:“太尉辅政日久,挟天子以令境内,谁敢不从?!金陵徐公毕竟年轻,且听仲登所言,其人少恩寡信,兄弟反目,其败自然也。只是以金陵张扬的个性,受此打击,怎会如此安静消停,着实让人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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