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一声巨响,终于看得薛若兰于心不忍,连忙开口道:“妹妹有病症在身,不必行礼了。”
“多谢夫人。”白子苏一边咳嗽,一边轻拭眼角的茶水。
薛若兰见她手中的帕子已经浸湿,便从袖中拿出一方浅碧色的帕子,递到她面前。
“妹妹不必这般见外。听闻妹妹患了风寒,我定是要来看看的。你也知道,三郎不喜喧闹,亦对家妓侍婢无甚心思。这偌大的后院之中,不过你我二人,以后少不了要相互扶持。妹妹要快些好起来,我们才好一起替三郎分忧解难。”
三郎,是陆文濯的排行。他的上面原本还有两个哥哥,奈何大哥战死沙场,二哥幼年夭折,单单只剩下了陆文濯。
这也是为什么薛氏这般盼着抱孙子,毕竟陆家子嗣单薄,只余下了陆文濯这一只独苗苗。
不过就算如此,这开枝散叶的重担,也落不到白子苏这里。
眼瞅着面前这正主儿还没散出一片叶子呢,她哪敢先开枝。那家伙,指不定还没冒头,就得被一剪刀给咔嚓了。
再说了,烟雨楼的事情,本就是一场意外。指望意外开花结果,她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金蛋子。
心下干笑两声,白子苏千恩万谢,这才接过面前的帕子:“唉……只是夫人或许有所不知,我这些年深受陆中丞厌弃,这处院子亦是冷僻的紧。扶持是万万不敢奢望的,只要能得夫人一点点的庇佑,妹妹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此,白子苏哽咽再三,抓着身上的毯子就往上拉了拉。
这床毯子,是她趁薛若兰进来之前,特地让香和换上的。原是放在膳房里,用来裹炭炉的。面上破败不堪,被火燎出了好几个黑黢黢的大洞,甚至还往外冒着败絮。
这一拉扯,脏兮兮的败絮就从大洞里掉了出来,刚好落在薛若兰的脚边。
薛若兰低头,看了看那些败絮,不免陷入片刻沉默。
方才听她以官名称呼陆文濯,叫的如此疏离,已经令她有些微诧异。再瞧她这屋里确实寒酸,身上的毯子更是不堪入目,不觉敛了敛眼睑。
“春末夏初,正是温寒料峭的时节,妹妹又患了这般严重的风寒,怎可只以此物御寒。这样下去,怕是会加重病情呢。”
薛若兰温声细语的说着,又问:“方才三郎不是来过么,可曾给妹妹添置些物件?”
三郎来过……白子苏心下了然,看来薛若兰一早就知道陆文濯会来此处,所以她才紧跟其后。
毕竟陆文濯要过来,是谁也拦不住的,这样的话,她这个夫人再过来,白子苏自然也不能拦她。
幸好她反应够快,不然她这装出来的风寒,还真是难以招架这一尊又一尊的大佛。
不过……这薛若兰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虽然是借了陆文濯的来势不错,却是一直和和气气的,似乎也没有刻意刁难之意。
这样想着,白子苏便放缓了些神色,轻轻摇了摇头,以回答薛若兰方才的问话。
薛若兰见状,怜悯地瞧了她一眼:“我那里,刚好有一床新被子,一次都未盖过。若是妹妹不介意,我等下便让莺儿送过来。”
白子苏抿着唇,含泪点头,又若无其事地扫过后面的玫娘。
玫娘会意,连忙上前替她拜谢:“若是如此,当真是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