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的道士在指挥着什么。
郎溪桥不明白这里有什么规矩,他谁都不认识。他只是想看见妍妍。这么多人根本不需要他能帮什么忙。郎溪桥在人群里穿梭,却没有看见妍妍。
院子里放着红色的棺木,已经入殓钉棺。花圈,花篮摆满了四周。场面无比嘈杂。这不是没有安排和规矩,而是死了人本就该有如此混乱和凄惨的场景。
妍妍其实昨天就来了。她不知道郎溪桥就在这个城市,她的心里没有悲伤。老人八十多了去世也算寿终正寝。再说一个公公本就没有啥感情,象征性的哭了一阵子她就去楼上看望自己的丈夫叶城了。
叶城安静的躺着,永远跟睡着了一样。保姆见她进来,打个招呼说:“叶夫人来了!你看他脸色挺好的,有了一点意识了好像。”
妍妍点点头,把孝服脱下来,整理一下头发,坐在床边。她没有仔细看自己先哭了。
她哭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能依靠的人就这么躺着,一向欣赏她的公公也去世了。她觉得委屈了,她想倾诉自己的心酸和劳累,身边却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北京每天忙碌倒不觉得,一旦停下工作,想事情就无比难过了。
她婆婆拄着拐杖在保姆搀扶下走了上来。满头白发,脸色苍白,一脸皱纹了。可是还有一点高贵的气质,从茶色的眼镜里透露出来。她拉着妍妍的手,有些颤抖说:“来了就好!老头走了了,也该走了,我也不定哪天呢!”
妍妍忙让她坐下。老太太手抚摸儿子的手说:“我就是不放心他。还有我的孙子呢!”
从楼下跑上了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大声喊:“妈妈!奶奶!”正是妍妍的宝贝儿子。他也穿着白色孝服,脸上红扑扑的都是汗水。
老太太乐呵呵的拉住孩子的手说:“真好!长的多好看啊!”曾经叱咤风云的董事长也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老人了。心里没有了对名利金钱的渴望,只有对儿子,孙子的牵挂和对未来家族香火延续的一种祈祷了。
男孩子喘了口气,又跑下楼去了。他不懂什么规矩,又好奇的去看下面黄袍道士装模作样的做法事。
郎溪桥没有看见妍妍,却看见了楼上跑下来的小男孩。郎溪桥认识他是妍妍的儿子。
郎溪桥微笑着喊他:“思城!”男孩子在嘈杂声中耳朵依然很灵,听见有人喊他,晃动着脑袋四下里看,发现了郎溪桥。他和郎溪桥见过几次,却不太熟悉,很奇怪的跑过来说:“你是在喊我吗?我认识你,以前在北京我见过你。”
郎溪桥想抱他,他却挣脱了去看道士了。
楼上窗口妍妍已经看见郎溪桥了。她不放心儿子,却意外看见了郎溪桥。妍妍惊喜万分。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她想下楼去找她,可是旁边还坐着婆婆。她眼泪如掉线珍珠流满了小脸。她最近没睡好,皮肤有些干涩。她摘下眼镜,擦擦泪水,又戴好了眼镜想看看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可是眼前只有嘈杂的人群和自己的儿子。
妍妍心里一阵慌乱,她捂着跳跃的心脏想下楼去找他。可是婆婆却在身后说:“妍妍,你看叶城都有一点意识了。他醒了,眼睛都懂我的意思了。”
妍妍心乱如麻的去看叶城。果然他睁着眼睛,有点意识的看着妍妍。妍妍仿佛被他看透了内心,她愧疚的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温暖,没有一点力气。
晚上掌灯了。院子里灯火通明。一辆奥迪车停在门外。郎溪桥拉着女孩四月从车站回来了。
四月坐了几个小时高铁来到这个城市,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总觉得老家是杭州,却没有想到爷爷真正的老家在这里农村。她知道郎溪桥在深圳,给郎溪桥打了电话。
四月本来没什么感觉,可是一见满院子的花圈和花篮,高大的红色棺材就哭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种人最后的小房子让人一看就瘆得慌。
妍妍穿着白色孝服从楼上下来了。她拉起来女儿使劲抱着,也哭了。她抹抹眼泪看着身边的郎溪桥。
此时郎溪桥在灯光里脸色有点黑,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眼镜。看不出什么表情。郎溪桥却看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妍妍。女人梨花带雨,再穿着白色孝服,更添了几分妩媚。
郎溪桥却只是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转身走了。
他开车回去了。他的心里极为矛盾。她从北京跑到这里,想离开她远远的,却回到了她丈夫的老家。难道人世间有些事情躲都躲不过去吗?
一进家里,唐小倩就在楼上喊:“你躲哪里去了。都半夜了。”
是啊!能躲哪里去呢!今天回来了,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