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蒋熙元也停下脚步,笑着摇了摇头,“这桩事皇上大概不知道,但你说的这种情况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你以为皇上好当吗?”
“我只知道臣子不好做。皇帝那么大的权力,让人生就生,让人死就死,谁见了谁磕头,都小心伺候着,当的好不好全看他自己了,反正也没人能管他。”夏初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皇后也不好当。”
蒋熙元笑起来,“皇上是握着人的生死,但别人的生死也是自己的生死,动一步都是要思虑清楚的。就像你说的,他的一念就能让几十口子人仰马翻,现在你瞧见的只不过是个戏班子,章仁青他们还要拨拉着自己的算盘,若是换了朝堂上呢?皇上在万人之上,看着是没人管的了,可实际上人与自己对弈才是最难的。”
夏初听完觉得跟没听一样,道理似乎是明白的,但很不透彻。从前她也看过几本小说,但涉及皇帝的都只是后宫女人与女人的斗争时的摆设和工具,前朝什么情形她缺乏想像空间。
她知道皇帝姓苏,年纪好像与自己差不多大,自己听都听的这么玄乎事,那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真应付的来吗?这么想着,夏初便问了出来。
“今上年纪虽是不大,但心思却缜密的很。我不是与你讲过当年夺位之事吗?你觉得呢?”蒋熙元道。
夏初耸了耸肩,“好吧,我就不替皇上瞎操心了,留给你妹妹去操心吧。”
“咏薇若是肯操心就好了。”蒋熙元想起来就不免忧心。昨晚回家去,他只感觉咏薇恨嫁的厉害,一颗心系在苏缜身上,凭他怎么敲打都只应付着说自己心里有数,但那模样哪里是有数的。
夏初看蒋熙元神色担忧,便劝道:“既来之则安之吧,大人你别太担心了。你与皇上关系那么好,他总不会对你妹妹太糟糕的。”
“满朝臣子,谁又与皇上关系不好呢?”蒋熙元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能予便能取,皇权身边若是指着情份立足,早晚是要摔的。
夏初也不知道该接什么了,只好把话题又扯回到案子上,一路走着,边谈论了几个疑点,回到了班房。与夏初之前进去时一样,屋里两个人还是同样的格局,一坐一站,汤宝昕看上去好像从头到尾就没动过。
章仁青看见蒋熙元跟着来了,神色微微一变,起身见礼后垂着手不敢吱声,态度敬中有畏,不像对夏初那样上来就说个没完。
蒋熙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于上首座坐下,什么都没说。这倒弄得章仁青惶惶不安,看着夏初的眼神里净是话,又不敢贸然开口。
“章管事,你说四月三十晚上汤宝昕回屋后又出去了,那你可问到他是何时回去的?”夏初问道。
“有。”章仁青忙不迭地点头答道:“他回屋时碰了东西,惊醒了老五,老五还骂了他一句。老五倒不记得具体时辰,只说再睡着没一会儿就到了起身的点儿了。估摸着,应该是子时快到丑时那会儿了吧。”
夏初听完后了然地点了点头,“行了,我们有话要单独问汤宝昕,你先回去吧。”夏初道。
章仁青显然有些不太情愿,“官爷,汤宝昕他……”
“汤宝昕如何府衙自有定论,还得向管事交待一声不成?”蒋熙元抬眼瞧了瞧他。章仁青道了一声不敢,又瞄了汤宝昕一眼,这才退了出去。
章仁青走了,汤宝昕才缓缓地抬起头来,不等夏初问话,他嘴唇一颤,哽咽着道:“我没杀小九,我护着她还嫌不够,怎么可能会杀她。我就是自己死也不会杀她……”
蒋熙元看着汤宝昕的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格外轻缓地道:“行了,你也先别难过,坐下吧。”
夏初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不太像大人的风格啊!蒋熙元接收到夏初的目光,便也看过来,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弄得夏初越发云里雾里。
夏初只觉自己与月筱红是同道中人,又哪里想得到蒋熙元也将自己的心情投射在了汤宝昕身上,觉得他其情可悯,不禁心有戚戚焉。
甚至他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还不如汤宝昕,至少月筱红还知道汤宝昕喜欢她。这不光粗枝大叶而且还心系他人的夏初,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瞧见自己呢?
蒋熙元想着,哽在心头的一口气便幽幽地叹了出来。
夏初轻咳了两声,凑近到蒋熙元身边低声问道:“大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蒋熙元唇角一抹浅浅的苦笑,看着夏初的神情里带上了些许的无奈与委屈,片刻后轻声地说:“乖,问案子吧。”
夏初浑身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瞧着蒋熙元,心说大人这是又犯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