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之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外面漆黑的夜色就像一个幕布整个笼罩在大地上,压在心头沉重无比,而今天恰巧就是一个黑色的日子。
前任商会主席许裴成在卸任之后不到几年时间就因心脏病复发而去世了,外界对此猜测众多,有部分的人都传许裴成之死的内幕只是因为他坚持不愿意与日本人合作,这才遭了日本人的毒手,在这个日渐消沉的城市中,生命的存与逝都显得微不足道,只是眨眼之间便能从天堂掉落到地狱。
而善之就是许裴成的孙女。
事情的起因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许裴成是死在自己的卧室里,死去的样子很安详,第一个发现他死亡的人是许家的家庭医生,之后便是准备丧事了。
善之睁着眼睛到天亮是最近她常做的事情,然后等着佣人来唤她起床,如木偶一般洗漱吃饭,之后再去追悼会的现场,默默地看着商场上那些熟识的面孔一个个在她面前来来去去的,所说的都是重复再重复的语句。
善之觉得自己有点累了,昏昏沉沉的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身子往一边歪倒的刹那有一只手适时地扶住了她,她只偏头瞥了对方的衣服一角,便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靠在了对方身上。
“你怎么来了?”她轻声问道。
“你可别赶我走,也不是我要过来,是大哥逼着要我来看着你,就怕你支撑不住,没想到还真是被他给料准了。”说话的人是和善之从小玩到大的邵琦,两个人算是标准的青梅竹马,一路吵吵闹闹地成长。
善之听他这么一说,勉强撑起脑袋在会场里看了一圈,“怎么不见你大哥?”
邵琦撇嘴,“大哥和你父亲正在谈事情呢,你没瞧见你父亲也不见人影了吗?”
善之这才安心靠在他怀中,闭上眼睛想要睡觉了,邵琦却在她头顶低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些什么。”
邵琦的大哥邵华和善之的父亲许承君是多年的好友,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多,只是邵琦出生得较晚,这才成了善之从小的玩伴。
善之有一个做商会主席的爷爷许裴成,有一个占满了全市三分之二纺织厂的外公柳德隆,有一个英俊能干的父亲许承君,还有一个美丽温柔的母亲柳澄,而邵家兄弟两个的家境却远远不若许家的富足。
邵琦出生的时候邵华已经十七岁了,家境的不富裕让邵华对着年幼的弟弟从小就担负起了养家的重责。邵母的身体一直不算大好,邵父在一次工地上出了事情,命也丢了,工厂里陪了些钱算是了事,因此一个家都靠着邵华一人来支撑。他便是在那个时候拿了全部的钱去买了一个店面做起小本买卖,有种孤注一掷的大气,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孤勇。
再后来邵华又无意中认识了许承君,借着许家在这个城市的影响力,这才慢慢地壮大起来的,但尽管如此,和许家相比,邵华在这个城市的根基还不算太稳固。
善之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是粗狂得有些吓人,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她才七岁,一个刚刚开始识别异性的年纪,而邵华就在那个时候随着许承君出现在了许家的宴会上。
小善之牵着母亲的手偷偷地观望这个陌生的男人,他的一言一行每一个眼神都和父亲的儒雅不同,如果说父亲是一个噙着微笑决定工厂里数千名员工生活的商人,那么他就是一个挥着鞭子肆无忌惮豪夺的霸主……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强盗。
许承君将邵华带到小善之的面前,说:“善之,叫邵叔叔。”
小善之当然不愿意,一下子就躲到了母亲的身后,只探出一对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许承君向来是疼爱她的,见她不听话也只是佯装生气地说:“善之听话,快叫邵叔叔。”
小善之这才不甘愿地叫了一声,声音微弱得就连她自己都怀疑是否开口过,只是两瓣红嫩嫩的唇张开了又合拢起来,算是完成了一个使命,接着又重新缩回母亲的背后。
彼时的邵华正需小心翼翼地维系自己和许家的关系,邵华没有和小女孩打过交道,在家里管教自己不听话的弟弟邵琦时靠的是责骂,用这种方式来逼迫孩子听话。
邵华见到小善之时他也是在心中不停打鼓的,这个许家的掌上明珠,他一个粗人岂能在她面前板起脸?他只能远远地躲着,就怕弄伤弄疼了她,将他和许承君的合作关系也破裂了。
见到小善之自己先躲开了,邵华倒是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再之后就是小邵琦的出现,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自然而然就能玩到一起,小邵琦玩过的小善之没有玩过,所以她好奇,邵华曾经阻拦过,也曾在家里告诫小邵琦不可以带坏了小善之,可孩子又怎么能是听话的呢。
两个孩子第一次闯祸是在相识的一个月之后,小邵琦在观察了小善之许久之后终于对她下了定论……这是一个蠢呆了的富家小姐,什么都不懂。
于是,他自然也就将邵华的叮嘱抛到了脑后,带着小善之的玩具出去找野孩子们赌博,在输得精光之后,其他人看上了小善之头上的发饰就要小善之给他们,小善之死活不同意,邵琦也觉得对方过分了,就拉着小善之要回去,可对方却不放他们离开,几个孩子自然就打起架来。
小邵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对这种事情的反应要比小善之机灵许多,见明显打不过人家,还不赶紧跑了再说,拉着小善之跑了几条街这才甩掉了后头的野孩子们,可身旁的小善之却哭了起来,身上脏兮兮的,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如何也是不能回家的,小邵琦就将小善之带回了自己家里。
邵华回到家里一眼就看见乱糟糟的小邵琦还有一旁噘着嘴的小善之,心里就知道一定是闯祸了。既然事情都发生了也就不急着问原因,毕竟是兄弟两个,邵华一个眼神,小邵琦就乖乖地自觉去一边的角落站着,没有命令就不回头。
小善之本来就惧怕邵华,见他拿着药箱要给她上药,脸上还是死板着,心里就怕他是不是就像小邵琦常常说的“我大哥经常会打我”一样也对她开打,于是在他靠近了之后,小善之立刻跳下了凳子,跑远了,边跑边还在嘴里叫着:“要一致对外,不能起内讧!不能起内讧的!”
邵华一开始还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怔在原地,后来听了她嘴里嚷嚷着的话又觉得好笑,脸上的表情自然也就轻松了下来,眉眼反倒是好看了些许。
“是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是他。”小善之手一指,就指向了正在站角落的小邵琦。
小邵琦因为面对着墙壁站着,所以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见她当着邵华的面还这么正大光明地嚷嚷着他最为经典的口头禅,又很无耻地出卖了他,心里大为光火,决定以后一定要给她点教训看看。
邵华却是笑了起来,对着小善之招手说:“过来,我给你上药。”
小善之端详了他的神情,然后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邵华的动作很轻柔,小善之看着看着也笑了,觉得邵华一下子亲切了许多。
“上完药我就送你回家去。”邵华低着头说。
“不要,我不要回家。”小善之扭捏着身上乱七八糟的衣服。
邵华是个大男人,整日也没时间揣测女孩子的心思,自然也不清楚小善之的想法,只是拍了拍她的头顶,说:“放心,我送你回去,你父母不会责怪你的,这件事情也并不是你的错。”
邵华带着小善之出门的时候,正在站角落的小邵琦连头也没有回,认真地站他的角落,实在是乖透了。
邵华看天快黑了,怕许家的人等着急,就带着小善之想抄近路。小路不太好走,坑坑洼洼的,一不小心就会崴了脚,邵华一开始是牵着小善之的手往前走,后来又觉得动作太慢,还不如他一个人走得快,就索性将小善之抱在胸前继续走。
小善之还没有来得及反驳什么,下一秒就已经被一双手圈在了胸前,他也的确是健步如飞了,小善之感觉傍晚的凉风微微吹拂在身上的感觉很不错,看着慢慢往后移动的街景,想起了小时候被父亲挂在身上玩的情景,自然地就将手圈在了邵华的脖子上,下巴垫在他的肩膀,安心地将全部的自己都挂在了他身上。
回到许家的时候小善之已经睡着了,邵华对着许承君夫妇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原因,然后就回去了。
小善之隔天醒过来之后只觉得昨晚做了一个美梦,她和母亲说:“我梦见申申抱着我在天上飞,他说我的任何要求他都会满足我。”
申申是小善之的一个巨型玩具,有半个小善之这么大,她常常抱着申申睡觉,每天都抱着,可就是昨晚她觉得申申好像变得真实了,带着暖暖的体温,让她忍不住就想靠近,那个温度和父亲母亲身上所传递的又大有不同,可是让她一样的留恋,她想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小邵琦还是继续和小善之一起玩,有了上次的教训,他自然是不敢再带着小善之玩一些危险的游戏了,只是因为小邵琦是知道小善之怕邵华的,故而常常借口带着小善之往自己家里跑,有几次玩得晚了自然而然也就在邵家歇下了,时间一久,邵华就在自己家里给小善之准备了一个房间。
邵华在奋斗了几年终见成就,房子从小巷子里搬了出来住上了洋房,他也请了教书先生来教小邵琦识字,日子过得也是越发的好了。
邵琦和善之十多岁的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邵琦是男孩子心比较野,对于情感的事情自然也比善之开窍得要早,他的启蒙教育是来自于邵华。
家里经常出出进进的女性,除了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善之之外,就是马兴茹……一个有名的交际花。
好奇是孩子的本性,他常常见着邵华与马兴茹进了房间后便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他心里好奇,就想着马兴茹是女的,善之也是女的,就让善之帮他解疑,突发奇想之下,找了一日就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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