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天突然站起身形,背着手,皱着眉头,在宴席中间的过道缓缓走动。
见状,人们纷纷停止交谈说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和碗筷,一齐把目光集中在他身。
林浩天自个儿漫步了好一会,方在过道的中央停下身形,问周围众人道:“大家都说说,自到地方为官之后,你们的政绩怎么样?”
“托大人的福,一切安好,下官的管辖之地亦是蒸蒸日上!”附近的官员们听清楚了林浩天的问话,齐声说道。
“蒸蒸日上吗?可我听说的却不是这样啊!”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的脸色同是一变,面面相觑,不少人已缓缓低下头。
林浩天幽幽道:“曾有人向我觐见,说现在我国各郡郡尉、县县尉大多都是军中行伍出身,要说征战天下、沙场厮杀那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是却不会理政,更不会治理一方水土和百姓,他们各个居功自傲,倚仗自己是军中的功下官,在地方横行霸道,贪赃枉法,无法无天,与恶霸无异,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他此话一出,现场无人接话,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微微眯缝起虎目,林浩天环视周围众人,继续说道:“可是我不相信啊,各位兄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老将,当初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强敌和险境都能从容应对,怎么就治理不好区区的一郡、一县甚至一城呢?兄弟们都为我大金的江山流过血、卖过命,怎么会变成祸害地方的恶霸了呢?”
听林浩天这么说,王强脸色涨红,义愤填膺地猛然站起身形,大声说道:“这是有人在向大人进谗,挑拨大人和下官等之间的关系,此等佞下官居心叵测,大人断不能轻饶于他!”
他一带头,其他的地方官员也都炸了锅,七嘴八舌地说道:“王大人所极是,说我等不会理政,贪赃枉法,那纯属是放屁!”
“就是!在军中下官等都能指挥千军万马,破阵杀敌,攻城掠地,为了我大金的江山出生入死、流血流汗,怎么在佞下官口中,下官等到了地方就变成废物、恶霸了呢?简直是岂有此理,可恶至极!”
听着众人你一我一语的谩骂,彭谦端起酒杯,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当初正是他向林浩天提出由军中将领转到地方任职不妥,林浩天刚才说的那些基本就是他当时的原话。
林浩天笑呵呵不留痕迹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向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又说道:“当时我也很生气,和诸位的想法一样,觉得觐见之人别有用心。但是过后想想。又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兄弟们都是军人,要说运筹帷幄、调兵遣将那是本职。但是治理地方,确实不是大家擅长之事,那些本就应该由文官们去做。”
“大人可是觉得下官等没把地方治理好?”
“治理的好与不好,在座的兄弟们心中自然有数。”
林浩天背着手。在过道来回徘徊,慢悠悠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建议,兄弟们也都用心听听。该文官去做的事就让文官去做,大家在军中征战那么久,也该回家过些太平安稳又舒适的日子了,如果有兄弟现在提出告老还乡,郡、郡尉可得白银万两。良田三千亩,县县尉可得白银五千,良田一千五百亩。不知,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他的这番话就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炸开似的。只是一瞬间,便有许多人的脸色变得苍白。
白银万两已经不少了,再加三千亩的田地,子孙后代都能衣食无忧,林浩天开出的条件已经够优厚的了,可是对于郡级的官员而,这些好处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做一郡之、郡军之长,那就如同是坐在金山银山,现在要他们告老还乡,谁能接受得了?
“大人,下官等无过啊,大人怎能下官等让位还乡?大人万万不可听信谗啊!”田阳郡郡赵玉跪伏在地,颤声说道。
他不站出来说话还好点,看他冒头喊冤,林浩天心中的怒火顿时烧了起来,他嘴角挑起,冷声说道:“谗?这些‘谗’可有冤枉你吗?赵玉,你以为你在田阳郡做的这些勾当本帅不知道吗?”
说话之间,他大步流星走到桌案,从桌下拿出一只木匣,抽下盖子,在里面夹出一叠纸,走回到赵玉面前,沉声道:“在你那里,贪赃枉法是轻的,草菅人命都不知有多少?你给本帅好好看清楚!”说着话,他把手中的纸张狠狠摔在赵玉头。
随着哗啦一声,纸张散落满地,赵玉跪地的身子一哆嗦,急忙把散落满地的纸张一一收拢起来,然后低头细看,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
在纸上,他平日来所干的那些非法的勾当一桩桩,一件件,陈列的清清楚楚,连具体的时间、地点、人物都有详细的记录。
“别的本帅先不说,单说你造的那个祠堂,紫檀祠堂,整个祠堂皆为紫檀木打造,即便是一座金山、银山也没有你家里的祠堂值钱啊,你来告诉本帅,这些紫檀你是打哪弄来的?”
“这……这……”
“你说不出来是吗?本帅帮你说,建造将军府之时,朝廷有向各郡征调紫檀木,当时你打着朝廷的旗号,在田阳郡巧取豪夺,搞来这么一大批紫檀木,结果未给朝廷送过一根,全被你用于建造祠堂,在你眼中还有朝廷,还有我这个大人吗?贪得无厌,猪狗不如之辈,本帅还岂能容你!”林浩天越说越气,侧头大喝道:“来人,抬铡刀!”
随着林浩天一声令下,有六名膀大腰圆的侍卫从广场外面抬进来一口大铡刀,这口大铡刀得有一人多长,半人多高,刀是钢刀,连底座都是青铜打造,重达三四百斤。放到地方时,生嘭的一声闷响,连地砖缝隙中的尘土都被震起来。
看到这口大铡刀,在场的众人皆感觉后脊梁冒凉风,头皮一阵阵的麻,坐在铺垫之,一个个身子突突直哆嗦,如坐针毡。
彭谦暗暗皱眉,大人今晚不是来请大家喝酒聚会的,看起来更像是杀鸡敬猴、敲山震虎的,只是奇怪,这么大的事,大人先前怎么连一丁点的口风都没有透露过?
想着,他看向对面的楚连瑜,以为此事大人可能没和自己商议,应该和楚连瑜商议过。结果他看向楚连瑜时,现后者也是满脸的茫然,同样带着疑问的目光向自己看过来。
啊?竟连楚连瑜也不知!彭谦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呆了好一会,才下意识地又看向林浩天。
此时,赵玉已当场就被吓得瘫软,他跪在地,鼻涕眼泪一并流下来,以膝盖当脚走,跪爬到林浩天面前,颤声哀求道:“大人饶命、大人饶下官一命啊——”
“你说,本帅有没有冤枉你?”林浩天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赵玉,面沉似水,两眼闪烁着阴冷又骇人的凶光。
“没有!大人没有冤枉下官,是下官错了,下官知错了,大人看在下官追随大人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饶了下官这一次!”
赵玉声泪俱下,边说着话边往地磕头,只是顷刻之间,他脑门的皮肉便被磕破,鲜血流淌满面。
他恍然想起什么,身子一震,抬头急声说道:“大人,下官愿告老还乡,下官不要大人的赏赐……”
“晚了!”林浩天目光一黯,缓缓蹲下身形,看着面如死灰、汗如雨下的赵玉,幽幽说道:“刚才,本帅已经给过你机会,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这就怪不得本帅不讲昔日面,翻脸无了!”说完话,他拍拍赵玉的肩膀,而后站起身,走回座位上,头也不回地说道:“拖下去,铡了!”
“大人……大人啊,下官知错了,大人饶命啊……楚大人……楚大人救救属下啊……”
赵玉哭喊着呼救,眼巴巴地看着楚连瑜,希望他能替自己说说好话,向大人求。
可是楚连瑜又哪能救得了他?先不说大人拿出的那些纸里有哪些罪证,单单是他私自扣留贡品一事,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楚连瑜垂头不语,在场的众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豆大的汗珠子顺着他们的额头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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