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江心去,江水就越湍急。暗流、旋涡也就越多,木筏不像船只那么好控制,上面的铁狮军将士拼命地划动手中的木板,控制方向,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木筏被冲偏了方向。
第一批铁狮军将士乘坐简易的木筏开始横渡建康。
不管水流有多湍急,在刚开始时,进展还是很顺利的。
对面没有赤国的伏兵,也没有防御工事,铁狮军在渡江过程中没有遭受到任何的攻击,很快,便顺利划过江水的中心地带,并快速地向对岸靠拢。
直到这个时候对面都没有出现敌军,也没有出现反击,观望的林浩天等人放下心来,看来天己方探子的探查没错,赤军在回水湾确实毫无防范。
可是接下来却一下子风云突变,原本平静的江面上,不知是哪知木筏最先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尖叫声四起,士卒落水之声此起彼伏。
随后,嘭嘭的闷响声接连不断,江面上的木筏也随之大乱,上面的铁狮军将士如下饺子一般连续不断的惊叫落水,可更加诡异的是,对岸根本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赤军,也没有看到任何的攻击打过来。
观望的林浩天脸色顿变,他抢步冲到岸边,两眼冒出幽光,运足了目的向对岸观望,也没看到赤军的影子。
赤军明明没有出现,但己方的木筏又是如何被攻击到的?
别说林浩天百思不得其解,其他众将也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在岸上,感觉还差一些,而此时正身处于江面上的铁狮军将士则已是苦不堪言。
木筏在向前行进时,突然受到撞击,人们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木筏底部便已被顶端削了尖的粗粗木桩子所刺穿。
这些木桩子设计得很巧妙,被深深地固定在江底,顶端削尖的地方隐藏于江面之下,表面上看过去,江面普普通通,风平浪静,毫无异样,可一旦船只驶到近前,便会狠狠撞上木桩子的锋芒。
金军赶造的木筏很简单,只是并排几根圆木由麻绳捆绑在一起,一下子被木桩刺穿后,不是漏水那么简单的,而是麻绳会被硬生生的挤断,使构成木筏的圆木全部散开,如此一来,原本站于上面的士卒也就可想而知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木筏迎面撞击到暗藏于江面下的木桩,落水的金军士卒也随之越来越多,就算身上系有气囊,落水的士卒还是大多被激流所冲走,更要命的是,散开的圆木在激流的冲击下变成致命的武器,许多落水的士卒挣扎着从江水里浮起,脑袋便被顺流漂来的圆木撞了个正着,轻者当场被撞晕。重者头骨直接被撞碎。
一时间,江面上的金军如同炸了锅似的,尖叫声、惨叫声、呼救声连成一片。
楚辰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对林浩天说道:“大人。江上有埋伏,必须得马上收兵!”
林浩天环视着江面上那一片的胡乱,狠狠握起拳头,沉吟了片刻,还是说道:“传令,收兵!”
“当、当、当——”
岸上铜锣声起,敲得震天响,江面上的铁狮军士卒听闻金鸣声,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刻后队变前队。全体向回撤退。
在撤退的过程中,铁狮军将士也有尽力搭救落水的同袍,可是被救上来的也仅仅是小部分,大部分的落水将士皆已看不到踪影。
等木筏相继靠岸后,再清点人数。五万的铁狮军将士减员了十分之一,有五千多人被吞噬在江水之中。
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五千多活蹦乱跳的兄弟就这么没了,这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窝起一团火。
楚辰耐着性子,向出战的将士们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落水被救上来的士卒向楚辰解释,江下布置有大量的木桩子。如同拒马一般,不管是船只还是木筏,只要行驶过去,必然会被木桩子的锋芒撞到,所以说,这处地方根本就无法渡江。强行渡江的话,只会造成船毁人亡。
听完士卒们的解释,楚辰把情况如实转告给林浩天以及诸将。
直到现在人们才弄明白,为何对岸的赤军布防那么严密,唯独漏掉回水湾这一点。不是赤军有所疏忽,而是人家早已在此地做了万全的防御,根本无须派人驻守。
这时候,白河可来了精神,当初只有他对在回水湾渡江持反对意见,现在事实证明确实行不通,还白白搭上五千将士的性命,他哪能放过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他低咳了一声,对周围的众将说道:“怎么样?当初我就说这可能是赤军故意设置的圈套,我们应该严审迎江镇的镇长,可是你们不听,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悔之晚矣啊!”
当初执意要利用回水湾渡江的可不仅仅是诸将,还有林浩天,现在他越是表现自己,就越有嘲讽林浩天无能之意。
听闻他的话,林浩天的两眼都快喷出火来,直勾勾地瞪着他,身子绷得紧紧的。
就算白河再不会察言观色,但也能感受到林浩天散发出来的那强大的冥压。他激灵灵打个冷战,猛然意识到自己挖苦众将的同时把林将军也捎带进去了,他急忙上前,摆手说道:“林将军,末将绝没有嘲笑将军之意,只是……只是为那些牺牲的将士们感到惋惜……”
“是应该为那些兄弟们惋惜,但还抡不到你来惺惺作态!”
首场建康之战,金军和新赤联军便吃了一个大败仗。不仅五千铁狮军将士死得不明不白,连好不容易从金国本土运送过来的舰只也折损过半,这对金军和新赤联军是士气而言,如同挨了当头一棒。
过后,林浩天在写给金国朝廷的书信中也有总结此事:一国如无水军,就如同缺肢断臂,在敌人强横的水师面前,永远不敢力战,只能避其锋芒,偷偷摸摸走偏门,干些下三滥的勾当,耻辱!此乃奇耻大辱!
他把这次的失败归罪于金国朝廷没有未雨绸缪,没有重视水军,更没有去培养水军,以至于不敢在建康战场上与赤国水军做正面交锋,故此被敌人钻了空子,造成己方一系列不应有的损失。
林浩天给朝廷的这份回书,尤其是最后以好几个耻辱做结尾,在很大程度上也鞭策到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们,也直到建康水战首战的失利,金国才真正重视起水军。
当然,这也是后话,毕竟罗马城不是一天建造起来的,远水也解不了近渴。现在,金国水军的战斗力大副缩减,对南岸的赤国水军再构不成威胁,彻底丧失与赤国水军做正面较量的实力。
此时,战事对金军和新赤联军已经很不利了,建康似乎真的成为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可是战事若继续拖延下去,金军和新赤联军消耗的不仅仅是巨额的粮草,还有最佳的战机,一旦赤国的东海水师赶到建康,金军和新赤联军的渡江作战也就彻底丧失希望。
在己方水军没有被动用的情况之下,仍被赤国水军偷袭得手,损失那么多的舰船,林浩天当然要问责金国水军主将何易。
何易给林浩天的回复是,他本以为己方主力大军要通过回水湾渡过建康,所以他这边也疏于防范,当赤国水军偷袭过来时,己方的将士大多都没在舰只上,而是在大营里休息备战。等听闻警报,从大营里匆忙赶出来,回到舰船上时,许多舰只已经受到对方火箭的攻击,着起大火,若非他率领麾下的将士们拼命抢救,反击敌军,只怕被烧毁的舰只将会更多。
言下之意,主要的责任并不在他身上,他非但无过,反而还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