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来蹭去。
杨杰见状,立刻把目光转向一旁,说道:“林将军,看来小人实在不便再打扰下去,告辞了!”
林浩天眯了眯眼睛,看看倚在自己身旁的张丽,再瞧瞧想要离开的杨杰,他沉默未语。
只当他是默许了,杨杰再施一礼,缓缓向帐外退去。当他快出帐门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对了!林将军对外城区的百姓照顾有加,金军非但没有伤害尤人,反而还尽力保护,百姓们都很感激林将军的恩德,所以,小人斗胆请大人今晚到寒舍用膳,也算是小人代替百姓们对林将军的答谢。”
林浩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轻轻敲着额头想了想,点头应道:“杨杰先生请放心,今晚,本帅一定会去你的茶馆。”
“小人恭候殿下的大驾!”杨杰客套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去。
看着杨杰离开,林浩天并没有派人去截杀他,而是侧头看着身边的张丽,笑问道:“你是故意的?”
张丽满脸的茫然,疑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林浩天含笑道:“在杨杰面前与我故作亲密。”然后好给杨杰立刻离开的借口。
张丽摇摇头,以幽怨地眼神看着林浩天。说道:“我为何要在杨大哥面前与大人故作亲密?难道大人怀疑我与杨大哥之间还有什么不成?”
林浩天根本不被她的话题转移注意力,他挺身站起,低头看着张丽,坦然说道:“我知道你是杨杰的部下。与其感情深厚,但是现在,杨杰已起杀我之念,你必须得做出选择,要么跟我,要么跟他。今晚,我会派出大军,围攻杨杰的酒馆,里面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何去何从。你就自己选!”说完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不和张丽打哑谜,干脆把一切都挑明,将立场的问题丢给她。如果今晚金军围攻酒馆扑了一个空,很显然。定是张丽透露出风声,她选择站在杨杰那一边,而如果金军今晚能成功绞杀杨杰一党,说明张丽还是倾向于自己的,并没有外传消息。
林浩天走了,留下瞠目结舌的张丽在大帐里怔怔发呆。
由于她一直在林浩天的身边,所了解的消息确实要比杨杰多得多。金诚秘密处死孔青的事。张丽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她没敢声张,这时候,她就已然清楚联军的目的不简单,绝不是单纯让聂行下台就能了事的。事实也果然证明她的猜测没错,接下来就发生了聂丹被杀于王宫。太子党被联军绞杀殆尽的事。
直到这时,张丽也没有因为自己把水道的事告诉林浩天而感到后悔,尤国的兴亡与否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倒是很庆幸能遇到林浩天这个令她极为心动的男子。
可是今日她听说杨杰被带到林浩天的营帐,她可坐不住了。她清楚以林浩天的个性必然会作到斩尽杀绝,他不可能会放过了解甚多内情的杨杰。
杨杰对她像兄长也像父亲,她只十多岁时便受杨杰的照顾,一身的冥武所学也全是杨杰传授,她能有今日,完全是杨杰所赐,后者有危险,她不能不救,所以也就有个刚才的那一幕。
现在林浩天等于是把她推进死胡同里,一边是她喜爱的男人,一边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恩人,这让她如何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张丽才回过神来,向周围看看,已没有林浩天的身影。
她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自己的帐中,缩到帐角,缓缓滑坐于地,久久未动。
此时,她心里也正做着痛苦的抉择。
如果让她选择林浩天,背弃杨杰,她恐怕一辈子都会憎恨自己,如果让她选择杨杰,背叛林浩天,她想她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幸福。思前想后,她还是站起身,研墨取纸,快速写下一行字:今晚,林不至,金军必至,速逃!
吹干墨迹后,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杆成细细的一卷,正要系于信鸽之,可突然又觉得不妥,她收起纸卷,若无其事的大营中闲逛。
张丽是做情报的,善于跟踪、追踪之术,当然,她也是个反跟踪、反追踪的高手,她看似随意的游逛,实际是在观察有没有人跟踪尾随自己。结果令她失望,并没有。
她倒真希望有人跟踪自己,那说明林浩天并不信任她,还对她时刻保持着怀疑,这样一来,她传信于杨杰虽然会困难重重,但至少心里能舒服一些,可事实却是林浩天如此地信任她。
不甘心的张丽还特意出营一趟,逛到淮阳的外城区,可通过她暗中的观察,依旧没有发现有跟踪自己的人。最终,她只能放弃,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又做了好一番挣扎,终于还是决定,放出信鸽,传信给杨杰。她不想让自己一辈子活在后悔和痛苦中,选择背叛林浩天,他能体谅自己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体谅,处死自己,那也正好一了百了。
情报出身的张丽,信鸽是不会离身的,她所用的信鸽也是经过杨杰的长期训练,知道如何躲避危险。
她目送着信鸽越飞越高,在自己的视线里渐渐变成一颗小黑点,最后彻底消失。
这一整天,张丽都过得提心吊胆,等天至傍晚,她更是坐立难安。最后把心一横,干脆去找林浩天,看看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当张丽到时,林浩天正在与金诚在大帐中下棋。
对于张丽的不请自来。林浩天一点也不意外,含笑说道:“张丽,你今晚怎么来了?这边坐吧!”
张丽美目流转,看了看林浩天和宋浩,虽然心里七上八下,但脸上还是带着风情万种的媚笑,柔声问道:“妾身没有打扰大人和楚先生的雅兴吧?”
“想必,你是在担心杨杰的生死吧?”林浩天突然问道,然后不给张丽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剿灭杨杰一党的大军我已派出。很快就会知道结果了。”
张丽在林浩天身边坐下,缓缓依偎在他的肩头,轻声细语地说道:“大人做事,一向稳妥,相信这次也不会发生意外。”
林浩天仰面而笑。用食指的指肚在张丽脸上刮了刮,笑道:“借你吉言。”
金诚听闻他二人的对话怔住,想了片刻,他把拿起的棋子放回到原位,不解地看着林浩天,疑问道:“若末将没有记错,杨杰是帮大人混入淮阳的那个人吧?”
“正是他!”
“那大人为何还……”
“他当初虽有恩于我。但现在却对我恨之入骨,而且他知道的事情太多,留不得。”林浩天的表情无奈,语气却异常冷酷,毫无半点感情。
“明白了!”金诚一笑,不再多问。继续与林浩天下棋。
等林浩天和金诚又下完两盘棋,已是入夜戌时,金诚感觉时间不早,正打算让林浩天休息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大人。邵林将军求见!”
“哦?”林浩天精神一振,扬首道:“请邵将军进来!”
他话音刚落,营帐的门帘挑开,一身戎装的邵林走了进来,胳膊肘里还夹着一只木头盒子。他大步流星来到林浩天近前,插手施礼,说道:“末将参见大人!”
随着邵林进来,张丽的心也提到嗓子眼,按照她的猜测,邵林就是林浩天派去围杀杨杰的主将。
果然,林浩天向邵林摆摆手,让他平身,然后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邵林目不斜视,看都不看林浩天旁边的张丽,对林浩天正色说道:“回禀大人,末将于杨杰家中,绞杀杨杰一党共二十三人!”说着话,他把胳膊肘夹着的木盒递到桌案上,并将盒盖打开,说道:“这是杨杰的首级!”说着话,他又回头向帐外喝道:“抬进来!”
随着他的话音,帐外又进来两名金军士卒,同时还抬进来一只大木箱子,里面堆满了血淋淋的人头。
林浩天闻言大喜,挺身站起,走到桌案前,向木盒里瞧了瞧,里面的人头虽然表情狰狞,但还是可以辨认得出来,那确实是杨杰没错。
随后,他绕过桌案,又向大木箱子里面望了望,看着几颗面部露在外面的断首,他依稀还记得那是杨杰茶馆中的伙计。
他赞赏地向邵林点点头,说道:“此事办得不错,记功一件!”
“多谢大人!”邵林再次插手失礼。
林浩天瞥了瞥自己身边的二人,金诚对人头显然没兴趣,他也习惯了这种血淋淋的东西,所以自邵林打开木盒,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完全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而张丽则是截然相反,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木盒里的人头上,呆呆木讷的表情也看不出来是背是喜,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来神。
林浩天嘴角扬起,走回到张丽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幽幽叹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而你,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他不在乎也不关心张丽这一天都做了什么,他只看重结果。现在的结果是杨杰以及属下党羽确实被己方的将士所杀,这也就足够证明张丽的清白以及她对自己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