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而他们旁边一个外族妇女正牵着一个可怜的小朋友,鼻子流血,大哭不止。
伶七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着,看到被打少年是个卖奇巧小玩意儿的。他手艺巧妙,做的机关锁,小木车都精美细致,很具有把玩价值。伶七注意到旁边有个盒子是张开的,中间弹出来的小拳头上面还沾有血迹,她登时就明白了。这个盒子叫做不乖盒子,小的时候,她和几位年幼的师兄都喜欢翻箱倒柜,师父会在角落里设置机关,一打开盒子,里面的皮筋就会弹出来小拳头,打向不乖的小童的脸面,小拳头是用棉布包着的,倒是不疼,只是脸上会留下红色染料,擦不掉也洗不掉,只能干着急地等着受罚。
这位兄台也会做此物,只是过于耿直,小拳头就是单纯的小拳头,一拳给胡人小朋友打得鼻血都出来了。
看着这位兄台可能与自己颇有渊源,伶七笑了笑,走入打斗的圈子,托起胡人的拳脚,把青年扶了起来。这青年比伶七高了一头,看起来也是一身武艺,被打了这么久倒是没有受到重伤。
那几个胡人看伶七瘦弱,挥拳对着伶七而来,周围有位老妪喊道:“小公子快快离开,这胡人最是心齐,打得解气了就会离开,若是我们去帮忙,只怕他们是要动刀子了。”
伶七不屑道:“他们心齐,我们就活该任人宰割了?我要是胡人,更会变本加厉地欺辱于你们。”
一个书生气的先生走上前:“这些都是来此经商的旅人,若不是被冲撞了,不会如此。我朝素来以礼待客,你可不要在外人面前失礼于人,丢了我朝的脸面。要以圣人之言劝导之,万不可动粗啊。”
伶七这会儿最恨别人说脸面的问题,看着对面“叽里呱啦”气愤地交流着的胡人,对着书生一指:“劝导?你行你来。”
书生闭嘴。
伶七凛然道:“人先自尊而人后尊之,若不自尊,你却更加敬重于他,那你如何被尊重?人家骂你,你装作不懂的样子。人家用屠刀,难道你要用爱心去挡刀吗?那有朝一日,人家屠你性命,祸害你的妻儿,你给他说一段《论语》去教化他们可好?善恶若无公断,暴行若无惩处,人活如兽活,苟且罢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不是没有文化的粗人,说的就是你这种伪善的读书人,和废人无异!”她幼时有良师益友相陪,是非观正直,虽在子夜楼多年,仍不改本意。
待着一番铿锵有力的言辞说完,人群中已有几个小伙子把自家夫人推向身后,跃跃欲试。
那几个胡人研究了两句,好像研究明白了,一起冲向伶七,伶七眼皮都没有抬起了,几下挥手过去,打的他们趴倒在地。
这次彻底激怒了这些胡人,他们大声吆喝着,不一会,街口就聚集了一众手拿利器的胡人。他们体格强壮,不像是习武之人,只是态度凶狠,举动嚣张,周围一干人等纷纷避让。
看着他们气冲冲地向自己走来,伶七心里冷笑着,这么个人多势众,有组织有纪律的样子,怕是在此作威作福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的人数再多,不占当地的本族人的十分之一,当地人何等脓包,竟让外人在自己的土地上拉屎撒尿,欺人占地!
她本就有一腔傲骨,在子夜楼藏着憋着多年,终于得以释放出来,更加上没走多远还被骗了个小菩提,心中更是愤懑,这一腔怒火和情怀,今日怎么也得发泄一下。
摆开架势,准备应敌,却只觉得胳膊被一双铁钳夹住了。伶七一抬头,刚才那位被打得沉默的男子一脸冰霜地站在她身侧,并想把她藏于身后。
他的手劲儿甚大,伶七疼得恨不能龇牙咧嘴,但此时不能在敌人面前萎了气势,只能疼得憋红了脸,往后退了退。并一脸淡定地拍掉了那人的手,心里骂了句这位仁兄的大爷。
仁兄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他生计困难,以贩卖小物件为生,屡次被挑衅也是委屈求全,但这位小兄弟肯救他,他拼了性命也好护好了他。
没等胡人冲到面前,仁兄一声低吼,举起板凳冲了过去,随手挥舞起来,胡人被排着队掀上了天,落地后都疼得难以起身。后边的胡人看到此情此景,纷纷逃窜,仁兄怒气没有发完,追着他们好几条街道,隔三差五还能远远地听到惨叫声。
百姓这时候又来了能耐,叫骂的,鼓掌的,好不热闹。
伶七一瘪嘴,被仁兄的战斗力惊讶到了,拍了拍自己激动不已的小心脏,回头看了看仁兄做的小物件儿。这一看倒是有了兴致,这些小物件看着都是她眼熟的样子,似乎是小时候把玩过的样式。
看着喜欢,便想买两个,可是等到日落也没看到仁兄回来的身影,不知这位仁兄到底追赶了胡人到了哪里。依他耿直的性格,追丢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伶七把他留下的小玩意打了个包,背上身,带回客栈。
给他留了个字条,上面写道:“兄弟脚力惊人,在下委实追赶不上。货物我暂时替你保管,回来后请到有源酒肆后的相会客栈来寻我。——路见不平的正义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