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的相框:“哦——这是您的全家福么?”
“是的。”
JC把相框拿起来看了看,递给年长的胡茬JC,他看了一眼,放回原处。
“打扰了。”两人点头告辞,走了出去。
段晓峰收拾一下,穿好外套下楼,在电梯里遇到了花衣胖老太太,老太太满脸关切地问道:“段先生,你脸色不好啊……是不是太操心了?别着急,过段时间小豆儿爸爸就会把她送回来的,她那么淘气,哈哈哈……”
段晓峰没有答话,门一开,闪身就从电梯里走出去了。
走廊里遇到的邻居,大家都友好而关切地跟她打招呼,还有人劝他不要太紧张,说大家都会帮忙做证。
段晓峰沉着脸,越走越快。
如果邻居们破口大骂、乃至于打,JC把自己抓走、严厉审问,可能心里会更舒服一点。
这种怪异的扭曲气氛让人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来。
他一路走到大门口,发现台阶上坐着小豆儿的母亲,愣愣地坐在那里,望着淅淅沥沥的大雨,大风吹起,一阵阵的水雾扑到她的衣服上,但她不为所动,几乎连眼都不眨一下。
她的头上还像昨天一样梳着整整齐齐的发髻……不会昨天晚上没有睡吧?
段晓峰走到旁边,没想好怎么开口,小豆儿母亲一回头看到了他,然后脸上露出那种特殊的笑容:“段先生,这么大的雨,还要出门?”
“今天这雨确实非常大……”段晓峰嗫喏着,考虑该怎么说。
“是啊……如果在外面,又没有伞,肯定要冻坏了。”小豆儿母亲这么说着,她的表情还是微笑,但是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揪心的沙哑和颤抖。
“小豆儿昨天其实……”
“我给她爸爸打电话了。”小豆儿母亲抢着说,“但是没人接。也对啊,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不会接的。哈哈。”
“……真的是被她爸爸接走了吗?”
“废话!当然是他。”小豆儿母亲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她脸上的肌肉忍不住颤动,古怪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不是他是谁?只能是他,必须是他……”她垂下头去,浑身不住颤抖。
段晓峰觉得非常愧疚地走过去,想说几句安慰的话。
“昨天……我骂她了……”小豆儿母亲表情十分扭曲,“她又在房间里用蜡笔乱写乱画,写生日快乐……我走出来,发现她在沙堆里乱玩……”
“我说,怎么搞的这么脏,这么不像话的孩子,家长为你操碎了心……”
“她继续堆沙子,不答话。”小豆儿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是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我……我气急了,骂她混账东西,说就是为了养活你,家里的日子都没法过了……还不起房贷,很快就要无家可归了。你爸爸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要我们的……如果没有生你就好了!”
“她呆呆地望着我。忽然站起来,往大厦里跑去了……我等了一会儿,开始进大厦找……无论我怎么找、怎么找,都找不到……”小豆儿母亲捂着脸,嘶声喊着,“小豆儿,是妈妈错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段晓峰紧紧攥着拳头,这么说道。
小豆儿母亲浑身颤抖了一会儿,慢慢停了下来。
她的头重新抬起来,刚刚的悲伤烟消云散,嘴角又带上了微微的笑意:“唉……你看我发什么牢骚呢?真奇怪,肯定是休息不好的缘故。段先生,不用再在意,过一段时间,她爸爸会给我打电话,说这件事的,没事儿。”
她用手把额角的碎发重新抿起来,发型和外貌又变得毫无瑕疵。
但她还是坐在台阶上,继续看着冰冷的大雨。
段晓峰实在受不了,顶着冷雨冲了出去。
路上只有零零星星的打伞行人,路面一片积水。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混账……
他淋得落汤鸡一般,潮湿的衣服一点点带走体温,可还是感觉心里如同火烧一样。
在周围转了几圈,雨慢慢小了,段晓峰最后转过头,向贝壳大厦走去。
细雨中的贝壳大厦,就像等待孩子归家的母亲一样,大门依旧敞开。
他走到大门口,小豆儿母亲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空空的台阶之下,是沙坑里被雨水冲得有些走形的沙子蛋糕。
段晓峰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梦中小豆儿递给他的小铲子。
他走到沙子蛋糕旁边,用手把沙子扒开。
沙子蛋糕的下面,是一本图画本……就是之前他在走廊里看到的、小豆儿的那一本。
打开图画本,第一页用蜡笔画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第二页,是比例古怪的贝壳大楼;
第三页,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段晓峰一张一张地翻动,翻到了倒数第二张……
画的是一张长长的桌子,蒙着白色的桌布,周围是许多的人,背景是一座和缓的山坡,天上有太阳。
段晓峰悚然一惊,用颤抖的手翻开最后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