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排躺在卧榻上的杜仲和杜寅卯,还穿着他们离开那天的衣裳。身上的伤好了很多,残忍的是他们的心都挖走了。
春九娘。
绾绾和书生的脑海里同时映出一个名字。
绾绾是第二次看见这种死法,第一次是杜行之,她十分确定是春九娘下的手。她走出房门,快速在杜府内察看了一遍,发现杜府到处都是血迹,鸡犬不留。
绾绾再回到厢房,看着难过的书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在她看来,这种坏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傻书生那么难过,她又觉得他们还是活着好了。
绾绾弄不懂这种矛盾的心情。
她叹气上前,轻拍着书生的肩膀道,“傻书生,我们先离开这吧。”
良久,她才看见书生沉默的点头。
大街寂静,所有人好梦正酣,全然不知,今夜杜府发生了如此惨案。
绾绾心想,不知明日大清早谁会第一个发现。
一路胡思乱想中,两人走到客栈的巷口。
还未靠近,一股寒气直面而来。
叮叮当当~
铃铛声狂作。绾绾心下一动,春九娘。她把书生挡在身后,拐进巷子。
巷子里厚雪堆积,绾绾艰难的穿过巷子,嘎吱推开客栈木门。走进门的一瞬,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客栈内响起,“回来了”。
“是的”,她答道。
绾绾和书生静静的点着起楼梯下的灯盏,火光照的客栈微暖。
春九娘看他们沉着脸又出去过了,猜测他们可能知道自己做的事了,便问道,“你们知道了?”
在与春九娘接触的几次过程当中,绾绾见过她好几种面孔,或凄厉,或娴雅,或妩媚,就是不曾有像这样的时候,温暖而清淡。
春九娘等不到他们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我这一生都活的可笑,被人愚弄的团团转,这便罢了,行郎索性骗我到最后也好呀,连这一点都成了奢望,真是可怜又可悲呀…;…;”
绾绾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干涩的紧。
她直勾勾的看着春九娘,春九娘的身形在微暖的亮光中忽闪,是魂飞魄散前的征兆。
绾绾听着春九娘的絮语,忽然觉得有点难过,莫名的问出一句,“有什么我能替你做的吗?”
春九娘被绾绾的话弄的一怔,怔忪过后,开怀的笑了。
春九娘轻轻的道,“若可以的话,就烦你们替我把我的尸骨收殓了吧。”
“好”,绾绾一口答应。她想了想又道,“我会帮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埋了的。”
春九娘低眉颔首,对绾绾伏礼,谢道,“那就劳烦绾绾姑娘帮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了”。
之后,她打开房门,轻轻哼着歌走进漫天飘雪中。
良久,雪停。
绾绾视线远远的落在巷口,轻声问身边的元季道,“傻书生,春九娘是坏人吗?”
元季也不知道,他叹了口气,道,“睡吧。”
第二天,绾绾和元季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当归暧昧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轮流打转。
他看看绾绾又看看元季,以为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时不时猥琐的盯着两人笑。
绾绾在他诡异的笑声中度过大半天,再受不了带着书生夺门而出,来到意园给春九娘捡骨。
杜府的事情一大清早就闹的沸沸扬扬。
因为死状极其残忍,透着古怪,金吾卫的人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把尸首抬走了。
绾绾听说第一个发现杜府死人的是一个倒夜香的老汉。
老汉看见杜府大门半掩,好奇的推了进去,然后发现了死状凄惨的杜仲父子。那老汉也被吓的够呛,现在还躺在家里起不来。
绾绾在意园的爬山虎围墙根挖到了春九娘时日已久,被泥土掩埋的尸骨。她的尸骨腹部,还保留着一具完整的婴儿骨架。
绾绾遵守着对春九娘的承诺,在她铺好的尸骨周围细细的装饰了一圈满是绿意的爬山虎。
她看了看,觉得这样还不够,又在春九娘的尸骨上摆上五颜六色的花朵。弄到最后,硬是用花摆出了人形,把白骨遮掩的密密实实。
书生被绾绾的行为弄的无言,在多次劝阻无效后,可怜的蹲在墙根当木桩,由着狐狸精折腾个够。
好不容易,绾绾认为差不多了,她高兴的拉着书生反反复复的来看自己的杰作。
“傻书生,漂亮吗?”
“漂亮。”
“那春九娘会满意吗?”
“会的。”
“我怎么觉着还是不太好。”
“…;…;”
申时行来的时候,听见他们无意义的对话,丈二摸不着头脑。
他对着围墙面壁,感叹,书读的少也是一大人生憾事啊。
在抒发完自己的情绪后,他粗鲁的打断两人的对话,咆哮道,“我昨天忘告诉你们了,找到杜行之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