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众人沉默。
他们都知道,问这个问题的人,其实内心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那就是——
“问什么这个苏意行,他能坚持这么久?并且,他似乎还能坚持更久,甚至能永远坚持下去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
这几人最后都开出了道神,但都没有坚持走到灵潮的尽头,都有莫名的遗憾,他们也更深深知道跋涉的艰难。
那他怎么还留在这里,还一副留有余力的样子?
凭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众人都沉默。
片刻之后,随着苏意行的不断前进,他体内的气息不断壮大,已经到了一个极致。
众人震惊,就这么看着苏意行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一脸淡漠,不管走多少步,潮水永远流淌在他的脚下,仿佛是对命运的嘲笑。
前路虽未知,但是他依旧走着。
他从七年前走到现在,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但他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
似乎……没有人能阻挡他。
九百丈!
在这个深度,苏意行脚步慢下来,他似乎不能再走下去了,他的血肉崩来,身体也彻底变形,支撑他走下去的,除了那疯狂涌入体内,不断修复残破肉身的灵液,似乎还有其他东西。
一些被称为……信念的东西。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记忆的枷锁解开,眼前莫名出现了一些图像。
一幅图像里,出现了一个狞恶的光头男子,他看着苏意行的惨样,不由畅快的笑起来。
“小杂种,你也有今天,那少时的一笔账,也该到清算的时候!”
说罢,光头男子脸色一凝,猛地拉开自己的上衣!
一条如同蜈蚣一般的刀疤,触目惊心印在他的胸膛之上,从胸膛延伸到了锁骨,差一点,就到了颈部!
这伤口,看上去十分渗人,让人忍不住后背发麻。
这一刀,却是苏意行砍的。
十岁的苏意行,单身闯入贼巢,豁出命来,把身为海盗,无恶不作的光头男子砍个半死。
光头男子张狂的笑着,随后全身气势雄浑,向苏意行冲杀过来。
“滚!”
苏意行点手一指,眼前的场景竟如泡沫般层层破碎。
“不过是幻像罢了。”
“我行事不辩善恶,只看心意。看在一顿饭的份上,我答应替人杀猪,在我眼里,你们就是猪。”
这是他少时的记忆,仅仅是因为一顿热饭,苏意行就接受渔夫的雇佣,追杀了这个海盗团体三年,直至将大小海盗,鸡犬不留,通通屠灭干净。
这世间最难放下的就是执着。
有人执着正邪,有人执着对错,有人执着生死……
也有人,仅仅执着于心意。
每个人的执着,在外人看来,可能是浪费时间,但在他们自己看来,却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
执着也好,愚蠢也罢,随心。
一丈接着一丈,继续走下去,苏意行的眼前,出现了第二幅图。
这却是在十方宗的场景。
森然的刑堂里,一身麻衣的倔强少年,毫不退让,掷地有声。
“严老待我如父,我要葬他,为他守灵,请给我一次机会。”
“不准!”
“这个老东西竟敢偷练武经,没有将他挫骨扬灰,已是莫大的恩赐了。”
那时,初入十方宗的苏意行,还没有展现天赋,只是被安排当做杂役。旁人冷眼相对,唯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役,对他照顾有加。
但这个老仆,却不甘平凡,偷练武经,最终被人发现,当场杀死。
“我愿代他受刃赐之刑,只求留他全尸。”
呲的一声,刀刃插在胸口,传来剧烈的痛楚。
这种痛,是普通伤口的千百倍!
但少年眼神倔强,没有动摇丝毫。
最终,在旁人的震惊眼神里,浑身插满刀刃的少年,背着满脸血污的老仆,慢慢离开。
老仆死了,站在他的墓前。
少年一字一顿:“老头,你安息吧,你的道,你的执着,我会替你走完!”
静静地,苏意行站在少年的背后,在虚幻之中,回味着曾经的经历。
看着这个少年,看着曾经的自己,突然,他俯身,在墓碑旁,轻轻一拜:“老头,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你让我明白了,痛快活一日,好过憋屈活百年!”
“若是我连走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我又有什么资格去称,执着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