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连记忆都笨到没办法去分清楚那些是应该记的，那些是不应该记的。因此我一直被一种过去的痛包围着，缠绕得能让我窒息。

    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一种药，能控制记忆，该记的就记，不该记的就彻底地忘记。很多年以后在回忆的时候，一路的灿烂。

    我刚进技校没多久。同学们在互相打听进校成绩的时候，我谦虚的说我六门成绩加起来就考了六百多分。我听到同学们的大笑声，那笑声中似乎夹着很重的嘲讽。他们告诉我他们六门才考两百多分。我的心就跟冰窖里捞出来一样，感觉自己特别的土，甚至后悔我怎么考了六百多。

    我没有鄙视他们的意思，因为当时我感觉他们笑的很认真，很个性，是一个农村孩子没有的个性。

    开学后没有多少日子，那天的阵势也是我人生第一次见到。老师让我集合所有的中队，三个中队很快在楼下集合，一中队少到了几个同学。我看到好多警察把我们围了起来，陆续从队伍中带走了几位同学。我当时还以为学校跟警察配合要给我们做演练，从心里佩服那场面搞得太逼真、太生动！

    后来我才知道就在那些很个性的同学中，有九个同学在江边抢劫了一辆出租车，我这才明白那不是演练，是真抓人。那几个被带走的同学就再也没回到学校。我就真奇了怪，那几个被抓的同学，抢劫了还能跟没事一样跑回学校上课。这心理素质也忒强悍了，有点视死如归！只能叹息他们生错年代了，在抗日年代指不定又多出九个堵枪眼的。最让人黑线的是，那哥几个还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穿着校服去抢劫。难道军装在抢劫中能给被抢的震慑作用？真对不起我母亲的对我那身军装的自豪。当时因为我二中队没有同学参加，我竟然很高兴。有点幸灾乐祸！

    我也没有能乐太久。我们中队一个很有个性的同学，为了能让他在上课的时候安静点，我把他安排到跟我同桌。他给我很深的印象，是他让我认识了黄家驹，以及那首《海阔天空》。他的嗓子很不错，那首歌也很配他。

    在一个星期天放假后他再也没来学校。别的同学告诉我，他因为聚众吸毒被抓进去了。最不应该的是他竟然在我们学校教导主任住的楼下租的房子聚众吸毒，可怜的孩子。到我退学，那张课桌再也没人坐过。

    又没太久的时间，我中队一外表看上去还很不坏的同学，用砍刀在一家ktv门口捅死了一个抢他女朋友的孩子。

    想起那首《海阔天空》的歌词：原谅我这一生不够放纵爱自由，哪怕有一天会跌倒。

    也许是我的过去，也许是我的命运，我相信有灵魂。我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多么美好的世界！多么美好的人生！一个生命结束就真的一切都烟飞尘灭吗？

    尘归尘，土归土。每种神学论都认为人死了，会根据在世时候自己的所作所为上天堂或者下地狱。那在一定程度上死亡也许只是生命里的一种转换，是生命对世界认识后的一个演变，以及对自己活着时候的一种赎罪。天堂和地狱是不是真的就是死亡时两种绝对的选择？那么又是谁在执掌着让死后的灵魂上天堂或者下地狱。宇宙包容万物的存在，天堂会在哪里？好人真的都会在天堂吗？

    我能理解我最近为什么又开始做上学的梦了，过去是因为我不能放开自己，而现在是因为恶运不能放开我。我举债18万开的两个店刚有起色，一起暴乱彻底的改变了我还在憧憬的一切，有关部门为稳定关闭网络，而网络却是我两个店进货的唯一途径，不难想像，两个店面前后相续倒闭了。这样的结果是我根本无法承受的，无论是所欠下的债务，还是多层的压力。

    一些曾经借给我钱的朋友都开始动摇了，用各种托词催我还钱。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很理解他们，还有更多的是一份歉疚。因为他们是曾经帮助过我的人，如今的社会敢借钱给别人的人已经真的太少了，而我竟然还在残杀，上帝是不会宽恕我的。上访快半年了，最后信访部门给我的建议是去法院告，我的心拔凉拔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