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医院。
K国的大夫叽里呱啦地和方源说了一通,她脑子嗡嗡地,一句都没听进去,在家属同意书上草草签完字就跟着去往手术室。
男人闭眼躺在挂满吊瓶的急救床上,被几个大夫护士三两步就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挡住外面视线,门正上方的灯箱亮起,阿拉伯文的“手术进行中”几个字格外刺眼。
然后,手术室外就是一片沉寂。
方源腿一软,坐在靠墙的长椅上,两手垂在腿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地板发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凌亦寒走过来,坐在她左边的位置上,看看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又看向对面墙上右上角的挂钟。钟摆来回摇摆,速度不紧不慢。
认识她那么多年,他从没见过方源为谁伤感、担忧过,这样的方源很陌生,却让他觉得很真实。剽悍的是她,脆弱的也是她。呵!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说不喜欢你,有时并不是真的不喜欢你,而是很喜欢你,却还没准备好接受你……
虽然他并没有完全相信里面那个男人,但这么久来,连他都可以感受得到他对方源的真心,更何况,现如今他救了她,凌亦寒心里居然对他有些男人看男人的敬佩。
“他会没事的,那小子命大……”,凌亦寒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下一秒又嬉皮笑脸地说:“毕竟……祸害遗千年嘛!”
方源也不笑,也不骂,一点反应都没有,冷静得出奇。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一句:“凌亦寒……什么是爱?”
“哈?”被她冷不丁问一句,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沉思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大概就是……没有他在身边,你就会很失落吧……”
“那我们……配拥有爱吗?”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回答她的是沉默。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实在难以给她一个答案。是啊,他们配吗?像他们这种整天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人,给不了爱人一个平常的家庭不算,有时甚至还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全。军人注定是要以国家为重的,哪怕是一个关乎家人性命的选择,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国家,那是军人的天职!
方源现在终于理解陆奎谋为何不组建家庭了。
两人又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半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顾倾城被推出来。
听见那个主刀医生说手术很顺利后,方源脸上的表情才有一点变化。
手术过后一天,他们就飞回C国了,把顾倾城转回了北区总医院。
接下来的几天,顾倾城因为伤口感染,一直高烧昏迷不醒,他睡了几天,方源就在他身边陪了几天。
有时她困得不行,就像他曾经那样,趴在他床边睡着,睡了几个小时后,突然吓醒,醒来看见男人安静的睡颜,她又蹑手蹑脚地替他掩一下被子。
顾倾城的烧退了,却还不见有醒来的动静。
“倾城,别睡了,睁开眼看我一眼再睡也好啊……”女人双手捂住他的手,视线有些模糊,声音第一次柔得让人怜惜。
此刻的她终于能体会那时她躺在病床上,男人的心情了,原来那时自己也让他这么担心……
凌亦寒悄悄进来,没想到看见这肉麻的一幕,他听出一身鸡皮疙瘩,后背还寒意习习。
这画风,不对啊!肯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他怕下一秒被女人发现,赶紧退了出去。
方源继续夜以继日地照顾他,她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那么细心体贴的一天。
她一边倒着热水,一边回想着他们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上扬,连男人醒了她都没有察觉。
水杯已经满了,女人浑然不知,溢出来的水平摊在桌上,眼看着就要沿着桌腿流下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