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死,我要找到他,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后来的结果是,我和胜儿颇有点江湖气地抱头痛哭了一场,并且喝了好几瓶胜儿屋里的酒,酒能误事,但是胜儿说,少喝几口,能麻痹他想家的愁苦,因为要全天候保护我,他没时间照顾他娘和妹妹,早之前已经叫她们回了朔方。这实在是我的无能,我还不够强大,所以连累了爱我的人们会为我付出很多,想想这些,愧疚内疚加各种难过,但是胜儿说,别难过,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一句我愿意,又引得我嚎啕大哭,采采和其幸也,有这样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人。原来胜儿和我一样,不胜酒力,喝着酒,拿筷子敲着喝茶的碗,唱起大风起兮云飞扬,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还好还知道该回去,不然连累两个丫鬟着急,只是,翻过园子的围墙容易,回屋的力量却被几个腾跃消耗殆尽,居然蜷曲在墙下的草窠中睡熟了。由此可以得出一个深刻的教训,就是女儿家家的,千万不能喝醉酒,一个是失态,二一个是丢人,这种行为于《女训》、《女规》极度不符,于我的身份也极度不符,还好是睡在自家园子里,要是在外面,被坏人占了便宜去,只怕明年的今日,我坟头的草都一丈高了。说县京的街道上,每在节日,各家的女娘们,难得放开喝个酩酊大醉,于是常会看见或哭或闹,或唱或睡在大道旁的女子,被《大雍日报》的那帮博士们看了去,往往编成花边新闻,登在头条。这些个上了新闻的女娘们,厉害点的,家里丈夫管不住,随他去了;柔弱些的,轻则被公婆小姑丈夫毒打,重则妻离子散,闹出人命的都有,只是大雍律法管不到这些无冕的皇帝们的笔,年年有女子醉酒失态的新闻,年年有挨打跳河后续的报道。
第二日日上三竿,我才睡醒,太阳穴突突跳地厉害,引得头一阵阵疼,想来胜儿的酒就不是什么好酒。
醒来,便被花坞和萍汀噼里啪啦地教育给砸地晕头转向,什么姑娘你不爱惜自己,那我们也不活了,陪着姑娘到草窠睡,到河里睡都行,还有什么知道不知道我们如何担心,找了半天,你倒好,睡在那里,夫人知道怎么了得?责罚下来,你以后还想不想溜出门去?还有想过没有,前一日刚下过雨,草窠里还很潮湿,姑娘睡在那里要是没人管,荫出病来怎么办?没听说过睡在外面被荫死的人吗?还少吗?
知道是这俩人把我弄回来的,没有惊动老爷夫人,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自然是陪了好多个不是,好多个笑脸,答应最近再不出门,不再连累她们担心,以及保证再不喝酒,就是喝酒也只能三杯之内,方才得以耳根清净。
好在因为前几年被关在园子里,每日对父母的晨昏定省被节约掉,现在就是病好了,但是这个礼节父母一直不曾提起,我也乐得消闲,不然以我的外出频率,早就被发现了。
今儿是哪里也去不了了,拿着本秦观的词选,倚在廊下,边翻边教教鹦鹉说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