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是被抽走了呢,还是因为刀剑、所以无法温暖起来了呢。
她不知道。
她看不见。
倒映在视野里的,只有宛如从月亮上落下光辉的那头月白长发。
迅速的、无止尽的,向她蔓延过来。快的像一道光,锋锐又一如刃尖。
……
这女人,刚才,说了什么?
啊。是了。
那女人――大筒木辉夜姬,轻哼一声,怒斥的是:
“碍事!”她轻叱,“――闪开!”
可是阿芙拉动不了。
动弹不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随着心意挪动。
不是因为恐惧;她不怕这似是而非的攻击。
不是因为懦弱。
不是因为笨拙。
只是因为,有什么无比森寒又阴冷的东西,捆住了她的手脚。
像什么最冷最寒最阴森的水,一点一滴,渗入到骨缝里面。
……对了。她想到了。
那是,三途河的水。
“……”
“…………”
她无法说话。
所听见的,忍者厉声的怒喝、刀剑惶恐又惊怒的呼唤她的名字,大筒木辉夜姬愤怒辩解着什么的声音,都像是年代太久的橡胶唱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视力,也被一点点剥夺。
虽然无法控制肢体,但也能恍惚意识到,蒙在眼睛上的,是一层薄薄的、光线无法穿透的黑暗。
阿芙拉沉默着。
她在颤抖。是身体的本能。她的身体,在抗拒着逐渐接近……走到她背后的,『……』
那未知的,说话了。
她极温柔的笑了一声。这声音很轻又很低,却奇异的盖住了这世界上同时发出的一切声响。
“……我的孩子。”她说。
世界已是一片静默。只有这怀着奇妙缅怀感和复杂温柔的女声,在天地间徘徊。
“我的,……孩子。”
她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轻轻说。
有冰凉的手指从背后伸过来,覆在了蒙住阿芙拉眼睛的黑布――死气――上。阿芙拉轻轻一颤。不受控制的。
背后的女人因而停顿了一下。下一秒,却轻柔而不容置疑的,环过了双臂。
“――!!!!”
痛!!
仿佛寒冰蓦然投进烈火里!属性完全相反的『什么』同时汇入进同一个纤巧的身体当中,顿时迸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来!
女孩儿表情空茫,灰黑色的死气蒙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身体在细细的颤抖,嘴唇白的像雪,偏偏半点声音也无法发出来。
“再忍忍。孩子,”陌生的女人哼着歌,仿佛久远岁月之前哪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童谣。她絮絮叨叨的说,神色诡谲又温柔,“我的孩子。……再忍忍,宝宝。”她说着,低下头来,吻了吻女孩的发顶。
阿芙拉听不见。
她只感觉到有『什么』融化进了自己的骨髓里。最初难耐的痛苦捱过去之后,带来一种仿佛回归到母体似的安心感。
她回过神来。
背后突兀出现的女人,正珍重的环绕着她的臂膀。
仿佛是察觉到了阿芙拉的苏醒,女人低低一笑,转到了阿芙拉面前,将冰冰冷冷的嘴唇、印上了女孩儿的额心。
“别看。孩子。”她哀声说,“我不忍让你看见我的容貌。被死亡所腐蚀,它太丑了。”
“……我本来想杀了你,孩子。”她絮絮的说,嗓音里带上一丝癫狂。
“你太像我。你的力量,你被自然所宠爱,你的清澈。你就像――走下黄泉之前那个蠢笨又天真的,我。”
她压低嗓音说。细长的指甲,漫不经心滑过女孩儿细嫩的脖颈,带起一丝凉意。
“可是,我舍不得。”她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奇异的笑意,“我舍不得呀。孩子。”
“现在,我把黄泉之主的祝福赐予你,宝宝。死亡无法将你带走,只因死亡也匍匐在我脚下。这世上再无人能够伤害你,再无人能令你流泪。”
那女人――伊邪那美命,傲慢的说:
“否则,就是与我黄泉女神为敌!”
仿佛夜幕里突然撕开了一道口子!轰然的声音如洪水一样涌入!
这世界从死寂里重新活了过来。
伊邪那美高声笑着,嗓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怒火!
“你算什么女神――竟妄图伤害我的孩子?!”
蒙在眼皮上的死气并未消散,阿芙拉在一片黑暗里,感觉到有什么不祥的――她现在觉得很亲切的――死亡的气息,从地底蔓延了上来。
“……我送你去别的世界,宝宝。”黄泉之主在她耳边低声说,不屑的,“这世界被所谓的神树和六道仙人折腾的一团糟,我不忍心让你在这种地方呆下去。”
话音落地,伊邪那美打开了黄泉之门!
***
“……”
阿芙拉使劲晃了晃头。却仍然感到一片眩晕。
似乎有人轻轻扶住了她的左臂,另外一个,则在右边对她柔声说话。
阿芙拉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活似一百只鸭子在耳道里面飞。
……不行。
必须振作起来才可以。
最后的记忆里,她觉得自己大概刚从卷筒洗衣机里爬出来。……哦,她说的是穿越时空没错。
因为眼睛一直被蒙着的缘故,所以阿芙拉对火影世界的印象,很不幸就就此戛然而止。
而在洗衣机(喂)里翻滚的时候,有人陪伴在身边的安心感,让阿芙拉感激不已。
……所以,必须要振作起来才行。
不能够让别人总是担心啊。
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太大,小姑娘果断决定把什么火影世界的完结什么黄泉女神什么空降的母上大人……之类的,全部暂且塞到了脑后。
这种事情请容她放在后台缓存一会儿,信息量太大又如此烧脑,她的主机快要爆炸了啊口胡!!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却闻见了不祥的血腥味儿。
阿芙拉:“……”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撑开了眼皮。
被鲜血浸透了的土路尽头,站着一位银发垂落的男子。
他穿着白底樱纹的长袖和服,蓬松的雪白皮毛搭在肩上。
那双浅金色的兽瞳不含情绪的望过来,挥下手里刀剑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停顿。
正恐惧望向这里的、冥道的鬼怪们,刹那间被从中腰斩。
――趴伏在他脚下、已经没有呼吸的小女孩,轻轻喘了口气。
而就在此时,小狐丸连声问了两遍:“你还好吗,主人?”
还没从巨大冲击里找回自己的小姑娘,就恍恍惚惚的“嗯”了一声。
她的眼睛粘在那把锃亮的刀上,嗓音飘忽:
“我只想知道,”阿芙拉说,“天生牙,是不是你们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