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跟她熟吗?”
“熟吧。”
“她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白裙子,像个花仙子。”
全场——哦~!
赵之航低着头,有一会儿没说话,抬起头的时候似笑非笑盯着宫郑,“那好吧,来吧——丛来。”
张百云笑:“宫先生,你要再犹豫,你心上人明天就要跟人家传绯闻了……”
宫郑把搭着的腿放下了,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酒,笑,“那怎么能行。”说着就站起了身,抬手示意了摄像和现场的工作人员,周围的人迅速反应过来,以至于丛来刚刚走到台下,这边宫郑手里就已经握着话筒了。
丛来刚刚站定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听:“之航,咱们俩这么多年的情分,今儿怎么着我也得跟你折合折合了。”
赵之航笑,“我这人可是有名的铁石心肠、翻脸不认人的,所以这具体也得看你是什么事求我了。”
“怎么能是求你呢,只是想把你假月老的这顶黑帽子给你摘下来。”
赵之航哈哈一笑,远远冲他抬手点了点。
丛来反应快,眼看着宫郑转过脸对着她要开口的时候,丛来拍了拍话筒,狡黠一笑,“宫老师,”宫郑笑着颔首,“今儿你想为难我可以,我唱歌确实不好听,但是,你是不是也得配合一下才是道理嘛。”
宫郑笑得温润,点点头,“听你的。”
“那……上来跳支舞吧?”
宫郑笑,“这岂不是让我捡了便宜?一开始的时候可是说好的,拍得你那件拍品才能跟你一起开舞的。”
丛来笑,“这跟我和穆老师可没关系,我唱支歌,你跟孟扬跳支舞吧,好不好?”
满场哄笑,拼命起哄鼓掌的大有人在,其中自然是以赵之航为首,“好徒儿啊!起得一手好哄!哈哈!快快快,宫郑,孟扬,快上来!”
宫郑倒是没说什么,低头扣好了西装扣嘴角噙着笑就往台上去,孟扬在场子的另一头愣了愣,随后也跟着上去了。直到台下跟宫郑碰上,他一笑,谦让宫郑先走。宫郑也笑,揽住孟扬的肩膀一同上台。说来也妙,宫郑今天的造型太过“糙老爷们儿”,脸上的胡须没剃很干净,青青灰灰的一层胡茬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沧桑厚重,站在孟扬的身边更是显得像个沉稳的兄长。
丛来低头跟工作人员讲了两句,然后站在细高的立式话筒边上,笑:“我唱的不好,可是老师们要好好跳啊。”
宫郑宠溺地笑了笑。
音乐一响,现场足足静了三秒,等大家回过神儿来,各个笑得直不起腰,丛来却开始唱了,
“小冤家、你干嘛、像个傻瓜
我问话、为什么、你不回答
你说过、爱着我、是真是假、说清楚、讲明白、不许装傻
小冤家、听了话、哎呀哎呀
大大的眼、看着我、眨巴眨巴、气得我、掉转头、不如回家
小冤家、拉着了我、这才说话
喊声天、喊声地、喊声冤家、想着你、盼着你
心乱如麻、千句话、万句话、喉头打架
谁知道、见到了你、只会发傻”
宫郑跟孟扬寥寥草草好不容易跳完了舞,丛来背着手吐了吐舌头,像个闯祸了的孩子一样躲在赵之航身后,宫郑还是那副模样,笑着摇摇头,“丛来,本来想看在你一直客客气气叫我一声宫老师的份上我今天不想难为你的……既然这样我只能在各位前辈面前跟你倚老卖老装装老师的样子了,小朋友不乖总得教育教育才是啊。”宫郑威胁。
赵之航道,“哟,今儿这鸳鸯谱看样子是有戏啊!”
宫郑笑了笑,再没多说什么。三人一道退下台的时候,宫郑跟孟扬一左一右递出胳膊等她扶,丛来各看了一眼,像个幼稚的小女孩,扬起嘴角,骄矜地提着自己的裙摆,只是埋着头自顾自地走路,谁也不扶。
宫郑笑了笑,看了一眼孟扬,略点了点头,跟在丛来的身后回坐席,孟扬远远看着,忽然莫名生出想要不管不顾跟上去,推开宫郑,告诉丛来……告诉她什么呢?孟扬笑了一下,缓缓往自己位置走回去。这大厅能有多大?不过从这头到那头,活像山崖两端。
丛来的那双芭蕾鞋的鞋带系在小腿上,宫郑眼瞧着蝴蝶结散开,莫名有种心尖一颤的感觉,“小来——”丛来没停。宫郑要抬手去拉住她,丛来却像是小跑回了自己的座位。宫郑不觉好笑,跟在后头。丛来见他不会自己位置坐好,一张脸窘的红透了,宫郑在她身旁站定,“你跑什么?”
“要你管……”丛来噘嘴。
宫郑笑,躬下腰凑在她耳边,“本来我想放过你,你现在设套诓我,等会儿这舞,我看我还偏是非跳不可了……”
丛来气结,抬头瞪他。宫郑站直身子,嘴角噙着笑,“你的鞋带开了,灰姑娘。”
丛来低头去看,公正盯着那一对火红的耳廓,心里不知是被谁拿着羽毛挠了一下,莫名痒得想要发笑,不由嘟囔,“真是冤家……”
周玲莫听着,有些惊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宫郑,噗嗤乐了,“你宫郑也有今天。”
“你也会有,别幸灾乐祸。”宫郑单手抄兜,淡淡笑着坐了回去。
周玲莫见丛来熟练而漂亮地打好了一个蝴蝶结,“跳过舞?”
“本来不该做演员的。”丛来系好鞋带,抬起头,淡淡笑道。
“那为什么又做了呢?”周玲莫抿了一口水,淡淡转开了目光。
“因为宫郑。”
周玲莫蓦然转回头,大眼睛里有些难以置信。
“十二岁,宫郑就几乎改变了我这一辈子。”丛来道,一双琥珀似的眼睛远远凝视着空气里的一个点,然后放下了手里的水杯,拿起了一旁的酒。
那部获奖电影《莽荒人家》的剧本是丛江山的好友安州的获奖小说《苔原与烽火》改编来的,而这部小说的原型,正是天才与疯子结合一体的丛江山。钱蕾所饰演的那个被主角始乱终弃的妻子,正是比照丛来妈妈陈秋明而来的。自从陈秋明跟丛江山的感情破裂,丛来对父亲的整个认知都维持在破裂的边缘。
那是一年圣诞,丛家的宅子里冷冷清清的,丛江山闷在工作室里,陈秋明在医院加班,门铃响,佣人打开门,进来的是安州,喜气洋洋,手里捏着一沓纸,“小爱!山哥在家吗?”
丛江山闻声从二楼的扶手那里探头出来。
“山哥,《苔原与烽火》获奖了……”丛来哪怕只有十二岁,她也看得出安州那张哆哆嗦嗦的脸几欲落泪的激动。
丛江山叹口气,“我想过了,既然要拍,那不如我自己来拍,谁还能比我更知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部电影就像一剂催化剂,丛江山一如既往的忙,而钱蕾的介入则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契机,彻底毁掉了丛来的家的同时,也让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丛来从不曾怨恨钱蕾的原因,某种意义上,丛来甚至觉得钱蕾解救了陈秋明和自己,她对她一直心怀感激。所以当丛江山的助理带着丛来一起去电影院看首映的时候,她欣然同意。
那一年,丛来第一次见到犹如天人下凡的宫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