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6 暗桩

    “不，高个子女孩身上穿着的是神代飞鸟的衣服，我曾经见过。这至少证明她们可能有过接触。说，两人到底在哪里？”

    清美浑身一震，小步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加重了力道。小步抬起头，发现清美正像是忍耐着什么一般，紧咬嘴唇。

    小步能够理解她在想什么，也很想安慰她“这是没办法的事，不是提议换衣服的你的错”。但是现在的状况并不容许她出声，所以她只能用力回握清美的手，尽可能地为她注入力量，同时在内心责备只能将一切推给大人的自己的无能。

    “切……浅井，保护好丫头们！”

    “不用老板说！她们是我带出来的，就算是搭上这条命，也不会让这娘们儿碰她们一根头发！”

    小步在感到安心的同时，内心的自责也更重了。

    都是因为我们的任性，才……

    “看来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呢。如果不想这男人死掉的话，现在就——”

    就在帕尔杜斯准备以正宪的生命逼迫众人就范时，远处突然传来尖利的哨音。

    既像是鸟鸣又像是尖叫的哨声持续了数秒之久，音波划破寂静的夜空，从远处涌进了小巷之中。

    “可恶，同伙的联络吗？”

    “聪明。他们看来已经找到了真货，我也没必要在这里陪你们浪费时间了。”

    说完帕尔杜斯将剑交到左手，右手毫不费力地扛起了正宪。

    “不，不行！！！”

    小步几乎是反射般地大叫起来。

    不能……不能让这人到姬乃她们那里去！

    就连清美也不由自主地向前踏了一步。

    “放心吧，交给我！”

    身前的浅井，低声安抚不安的小步与清美。随即向着帕尔杜斯提高了音量。

    “喂女人，敢把后背露出来的话，老子保证一枪崩了你。”

    “是吗？”帕尔杜斯冷笑着，将手上的剑再度指向正宪的咽喉。

    “啧。”

    无论怎样，手中持有人质的帕尔杜斯始终是处于绝对的优势。担心她对正宪出手的浅井，行动终究是处处受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面向三人，一步步退往小巷之外。

    所以……

    “浅井，射杀我。”

    正宪直视着浅井，下达了命令。

    “什么！？老板你疯了吗！？”

    “你看我像吗？就这样让她带着我去跟同伙会合，会是怎样灾难性的结果你不会不知道吧！让你顾着人质和两个小丫头跟她作战也不可能，所以最起码也要把我杀掉，这是避免最坏结局的唯一办法！”

    “可是老板……”

    “没什么可是！这是命令！动手！！！”

    “……Ja！！”

    浅井从牙缝中挤出咆哮般的应答，同时手中的枪口从帕尔杜斯的躯干移向了一边正宪的脑袋。

    “切！”

    帕尔杜斯在一瞬间做出了判断。或许是为了不失去这重要的人质，她猛地甩手，将正宪向一旁抛了出去。

    就在这时，浅井的枪口又再度指向了帕尔杜斯。

    双基发射药的爆鸣响彻小巷，铅弹向着帕尔杜斯的躯体笔直飞去。

    “可恶！！”

    帕尔杜斯下意识发出了悔恨的叫喊。

    然而，幸运女神并没有站在浅井这边。

    急切间放出的子弹，击中的不是帕尔杜斯的躯干，而是她刚好横在身前的蛇咬剑。方向转折，势头衰减的子弹虽然擦过了帕尔杜斯的右臂，却遗憾地未能撕破黑袍的防御。

    浅井的脸扭曲了。但这并不是感叹命运不公的时候。他再度瞄准，准备击发第二枪。

    “耍小聪明！！”

    可帕尔杜斯并不会给他这种机会。子弹虽然击中了蛇咬剑，却因为剑身特殊的连接构造吸收了冲击，并没能将这武器从帕尔杜斯手中打落。银色的蛇吻猛地展开，在电光石火间向着浅井疾驰而去！

    “咳咳……浅，浅井快闪开！”

    尽管突然被摔落呼吸不畅，正宪还是拼命发出了警示。

    “……不行啊老板。”

    浅井却微微向后扭头，露出一丝苦笑。

    紧接着，蛇咬剑贯穿了毫不闪躲的躯体，魁梧的大汉摇晃了几下后轰然崩塌。从剑刃抽走后的空隙之中，鲜血的红莲绽放开来。

    “浅井先生！！”“光头大叔！！！”

    少女们发出悲鸣扑向了浅井，可是娇小的手掌却怎么也捂不住从贯通伤中喷出的血液。

    “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是保护我们的话……呜呜……”

    小步望着眼神渐渐失去焦距的浅井，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中，渐渐浮现出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的翔一的影像。

    又，又只能看着……

    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触摸到了小步的脸颊。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

    浅井努力挤出微笑，但是墨镜掉落后露出的三白眼配上这样的笑容，反而显得更加凶恶。然而，小步此时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惧意。

    “所以……你们也……不需要……自，自责……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

    沾满血迹的大手无力地滑落，浅井的话语戛然而止。

    “光头大叔！大叔！！”

    “还能感觉到心跳！”一直将手按在浅井胸口试图止血的清美大叫着，平日的悠然和沉静荡然无存。

    “但是，但是……”

    清美紧咬着嘴唇，眼中溢出泪花。

    “光头大叔！！——唔……”

    突然，小步感到后颈一痛，视野迅速黑了下来。

    意识的最后一刻，划过她眼前的，是同样缓缓倒下的清美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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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结束了。我们走吧。”

    帕尔杜斯擦干剑上的鲜血，回到了正宪身旁，将他一把扛起。

    “…………”

    “两个小鬼仅仅是打晕。男人……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

    “……我一定要杀了你。”

    刚才还一直喋喋不休的正宪，只用了最少的音节吐出了最大限度的仇恨。

    “有很多人对我说过这句话，但是他们……最后都死了。”

    帕尔杜斯将头扭向一边，飞奔出了小巷。

    脑中被愤怒和憎恶填满的正宪，已经无法捕捉到异端制裁者眼中异样的感情——她自己都没有自觉的一丝悲伤。

    两人离去后，小巷立刻恢复了寂静。

    如果现在有人从此经过，恐怕也很难想象到，就在不久之前这里曾经进行了一场短暂的生死之战。

    倒卧在地的三人一动不动，就好像时间也一并停滞。只有那静静走向尽头的生命的脉动，被独自排除在这“定格”之外。

    “喵~~~”

    突然，小巷最深处的黑暗中，传出了轻柔的猫叫声。

    “喵~~喵~~”

    一只娇小可爱的三毛猫跳到了浅井的身旁，轻轻地舔舐他的指尖。

    不知是因为猫咪的触碰，还是浅井尚且留有最后的一丝感觉，他的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

    沙——

    仿佛是被这轻轻的颤抖所唤醒，小巷的深处响起了脚步声。

    像是脚在地上轻微拖行的，慵懒的脚步声。

    沙——

    第二声响起时，脚步声已来到浅井身旁。

    “虽然不知是何人手笔，但是引路多谢。”

    胡子拉碴，身穿皱皱巴巴西服的人影，向着猫咪行了一礼。

    而猫咪竟像是能懂人言一般，“喵~~”地做出了回应。

    “既然都到这里了，也不能当做没看到啊……唉，真麻烦。”

    叹气中带着五分疲劳，四分不情愿，还有一分被突然叫醒打扰清梦的怨恨。

    形貌邋遢的男人挠了挠头，将手伸向了浅井快要流干鲜血的胸口，随即伸出双指并拢，迅速划出了一个五芒星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懒散的声音陡然一变，充满了庄严之色。邋遢的形貌看上去竟也像是带上了神圣的光彩。

    话音刚落，男人脚边的地面像是地震一般微微震动起来，如果侧耳细听，甚至还能听到地下河流动似的隆隆声。

    随即，男人的指尖亮起淡蓝色的光芒，瞬息之间，光芒将浅井全身包裹。

    浅井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同时四周飞溅的血液竟也缓缓向他回流，仿佛时间倒流，浅井的躯体在以与破坏时完全相反的顺序修复着。

    顷刻之间光芒消失，重新照耀在月光下的浅井的躯体已经没有一丝伤痕，呼吸也变得匀称，甚至连衣服都完好如初。身边熟睡的小步与清美，身上沾染的血迹也完全消失不见。

    “幸好你命大，能活到我前来。”

    男人的声音又重归慵懒。

    “唉，这么快就开始了……真是麻烦啊。”

    男人仿佛刚刚一口气爬了十几层楼，吐出了疲累的叹息，站直身子捶了捶肩膀之后，整个身影就如同海市蜃楼般摇曳了两下，随即消失无踪。

    “喵~~~”

    小小的三毛猫，也在分别舔了舔三人的脸颊之后，窜回了小巷中的黑暗。

    短短数分钟，小巷又回归了静寂。

    与刚刚不同的是，此时静静聆听的话，有力地搏动着的心音，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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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个可怕的家伙啊。”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优美的叹息。跟着亮起的，是两点绿宝石般璀璨的光芒。

    “喵~~喵~~”

    方才的三毛猫发出开心的叫声凑到了绿宝石前趴了下来。

    “真是个乖孩子。”

    黑暗之中伸出了一只猫爪。

    比身边的黑暗还要浓郁的漆黑毛皮，比世上最名贵的绸缎都要柔顺华美。掌底柔软的肉球却是娇媚的嫩粉色，足以勾起内心最深处最为原始的欲望。

    黑色的猫爪轻轻拍了拍小猫的头，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慰劳功勋卓著的兵士。

    “喵~~~”

    小三毛猫眯起眼睛，发出了舒服的撒娇声。

    “真能干，看来把你从那种状态拉回来是个正确的选择，可以说是意外收获呢。好了，回到你主人身边吧。今晚做个好梦。”

    “喵！”

    小猫忠实地执行女王的命令，轻快地跳起身，不一会儿就跑出了小巷。

    “唉，现在还在做这种事，难道是觉得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罪孽吗？我真是太蠢了。”

    黑猫女王静静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开了小巷。

    有一瞬间，在黑猫背后高挂的那轮明月，像是被侵蚀般多出了个小小的黑色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