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3 袭击

意到，我们尽可能缩在角落里。一个人还好，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挤了。

    所以姬乃现在正紧紧贴在我身边……极大接触面积的那种。

    透过薄薄的睡衣甚至能直接感受到姬乃的体温，稍微偏偏就能看到姬乃娇俏可人的脸庞，连睫毛都能数清楚的程度。来自姬乃身上的淡淡香气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感觉我现在脚下踩着的不是地板，而是一朵云彩，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不不不，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吧！

    景秀先生正要跟魔物交战，我也必须保护姬乃，如果为了以防万一，也必须保持能立即从这里跳下去支援的集中力，不能想歪啊飞鸟！

    身后的露娜散发着强烈的嘲弄气息，求您了，这时候千万别说什么，求您了！

    幸好，不知是大发慈悲放我一马还是已经对这边失去了兴趣，露娜并没有像调戏姬乃时候那样发表什么意见。

    真是太好了……

    我逼迫自己将目光从姬乃身上移到窗外，集中注意力。

    ——————————————

    景秀先生已经站在了后院。比起刚才离去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柄西式刺剑。

    还，还以为会用枪什么的，竟然是这么传统的武器吗？

    而门外的“绯於加美”……这名字真麻烦，直接叫狼妖好了。门外的狼妖已经撞开了后门冲进院子里，正与景秀先生正面对峙。

    “真，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姬乃依然还在担忧。

    “如果状况不妙的话，我就立刻跳下去帮忙。”

    “真的吗？谢谢你飞鸟！”

    “哎，哎嘿嘿~”

    姬乃抬起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杀伤力太大了，以至于我夸下海口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武器现在并不在身边。

    ……景秀先生，您可千万别出事啊。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我们的担忧不仅多余，而且显得相当愚蠢。

    “不请自来的客人，老朽是小早川家的管家景秀。这里不是您可以闯入的地方，如果不想伤及性命，请速速离去。”

    在窗户的阻隔下，我得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景秀先生的声音。

    即便面对不通人言的妖兽，景秀先生依然没有失掉礼数。

    不对，有露娜的先例在，说不定这些奇妙的魔法生物真的可以理解人语。

    当然，目前的这只，就算能够理解，看起来也没有退后的意思。

    狼妖弓起身子，瞪圆了赤红的双目。

    “……看来，您是不准备听从劝告了呢。”

    景秀先生拔剑出鞘。侧过身子右手持剑平举胸前，剑尖直指狼妖。

    “那么，请做好觉悟吧。”

    狼妖感受到了景秀先生的气势，咧开了嘴。爪子用力紧抓地面，整个身子就像蓄满力的劲弓一般，随时可以射出致命一击。

    而就在这令人口舌发干的紧张场面下，我的左手突然被姬乃抓住了。

    冷静，飞鸟，冷静啊！

    这只是紧张之下的下意识反应而已！别激动！

    我小心翼翼回握姬乃的小手，希望她的紧张可以稍微平复下来。

    ——明明更紧张的是你自己吧。我在心里苦笑。

    相比我们这些观战者，下面的景秀先生反而显得气定神闲。他只是架起剑朝向狼妖，如同山岳般岿然不动。

    或许是受不了这僵持的压力，狼妖首先发难。蓄满力的身体向着景秀先生直线冲出，释放出最大的速度，快如电闪。

    姬乃握住我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

    我的喉结也上下移动着，脑中飘过数种不太乐观的预想。

    然而，现实永远比想象更加惊心动魄。

    面对急速扑来的狼妖，景秀先生依然按兵不动。拥有比大型犬还要健壮的身躯，狼妖的奔袭如同炮弹一般，仅仅手持一柄刺剑的景秀先生在威势上明显处于下风。就在我几乎要以为眼前即将上演血腥一幕时，景秀先生突然起动，向着斜前方踏出一步，几乎是贴着狼妖的身子避过了朝向颈部的扑击。

    同时，就在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景秀先生右手轻挥，锐利的剑尖在妖狼的后腿上一划而过。

    漆黑的夜空中，飙起一股血线。

    “嗷——！”

    妖狼痛吼一声，踉跄落地。虽然伤得不重，行动力明显已经受到了一定影响。

    而景秀先生并没有追击，依旧架起剑与妖狼对峙。

    ………………

    “太，太快了……”

    我下意识发出了声音。

    刚才景秀先生的闪避与反击，几乎快到了看不清的程度。面对那样的攻击还能使出这等技巧，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换做是我，除了举盾硬挡恐怕没有别的应对之策。这样无疑会处于被动。

    景秀先生不仅能毫发无伤地闪过，还能在瞬息之间通过反击削弱地方最有力的武器之一——行动力。

    这，这实在是……

    “刚，刚才发生什么了？我完全没看清啊！”

    没有受过训练的姬乃，目光甚至都跟不上景秀先生的速度。

    在我作出解释之后，她只是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这，这样根本就没有我帮忙的必要嘛……”

    倒不如说，以我这种水平，反而需要景秀先生照应我才是。

    “早就说过了，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露娜这番话，此时在我们耳中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真的很难相信六十多岁的老管家，真的能做出这种迅疾而有力的动作。精准程度简直堪比机器。

    就在我们吃惊的时候，狼妖已经尝试了数次反扑。

    然而每次都无功而返，连景秀先生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不仅如此，身上还徒增了几条伤口。

    虽然都不是伤及筋骨的重伤，但是在激战中不断撕扯，持续流失的血液也造成了妖狼的体力不断下降。

    然而，妖狼眼神中的凶厉之色依然不见衰退。

    身上暗红条纹泛起的火光反倒更加明亮了。

    虽然景秀先生的实力在妖狼之上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困兽之斗却有令他受伤的危险。

    我的担忧似乎就要变成现实。

    妖狼又接连向景秀先生发起猛扑。或许是血腥气彻底激起了它的凶性，妖狼的动作中已经看不出伤势造成的影响，反而变得更加迅速凶猛。

    景秀先生虽然还能像斗牛一样连续闪过妖狼的扑击和撕咬，然而精妙的反击却很难再触及它的身体。

    更可怕的是，妖狼的攻击间隙也越来越短。或许这就是妖物与人的不同之处，它们的体力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年事已高的景秀先生真的能经得起这种高强度的战斗吗？

    我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飞鸟……”

    姬乃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一定跟我有同样的担心。

    我松开姬乃的手，将手按在窗户上。

    一旦有什么情况，就算是手头没有武器，我也要拼尽全力。

    战况，从一开始景秀先生占尽优势，渐渐往另一个方向推移。

    有几次，景秀先生都不得不用剑身推开妖狼的攻击。

    就在我们担忧的目光下，妖狼再次扑向景秀先生。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迅速，精准。

    景秀先生勉强闪过，但是反击的刺击却徒劳地划过空气。

    然而，就在我以为要像之前许多次一样，双方重整态势再度交锋的时候，战况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妖狼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减速落地转身，而是保持速度扑向了景秀先生身后的一棵树。

    糟了！

    我的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妖狼就以树为踏板，来了个直线转折，毫不停顿地再度扑向了景秀先生。

    景秀先生急忙举剑抵挡，仓促之间勉强用护手挡住了狼吻。

    妖狼靠着自己的体重一寸寸向景秀先生压过去，状况相当不妙。

    “……飞鸟！”

    姬乃甚至忘了压低声音，急切地冲我大叫。

    可是……现在要下去吗？这种时候万一让景秀先生分心了怎么办？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发现景秀先生竟然抬头看向了这里。视线相对，他竟然冲我微微一笑。

    就在我愣住的瞬间，景秀先生飞起一脚踹在妖狼肚腹之间，巨大的狼躯腾空而起。

    身在半空的妖狼却猛地仰起头，利齿间火光闪动。

    “除了会喷个小火苗之外……”

    露娜的话语在我脑中闪过。

    “小心喷火！”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窗户大叫着。

    这种状态下，如果吃到这个的话搞不好会……

    然而，景秀先生却比我想象中更快。

    “喝！”

    他突然大喝一声，压低重心，如同短跑运动员般蹬地冲刺，整个身子弹射出去，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到妖狼身前。

    紧接着，宛如夜空中亮起一道闪电，凛冽的剑光刺破空气，甚至发出了呜呜的低吟声。

    银色的闪电被吸入了妖狼的身躯，剑尖分毫不差地贯穿了它的咽喉。

    这一刺，将火光连同妖狼临终的惨嚎一起封在了喉咙之中。

    挂在剑上的狼躯，在痉挛了几下之后，完全停止了动作。身上的暗红色火光也彻底熄灭。

    景秀先生甩掉狼尸，掏出手帕来优雅地擦拭剑身，随后回头向我们微笑。

    太，太帅了……实在是太帅了！

    刚才那电光石火的一击，要经过怎样的修炼才能达到那种境界啊！

    我禁不住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可身边有人比我更加激动。

    “景秀爷爷！好棒！好帅！！”

    姬乃已经完全不顾形象，冲到窗前向景秀先生挥着手。

    唔，稍微有点不甘心呢。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应该也能打赢的……

    当然，姬乃这样不计后果地叫好的结局，就是——

    “给！我！安！静！”

    从正宪先生的卧室，传来了比妖狼的嚎叫还要可怕数倍的怒吼。

    如果不是我及时抱住，被吓了一大跳的姬乃差点就从窗口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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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一时被正宪先生吓住，可是姬乃的热情完全没有消退。

    退回房间之后，她依然拉着我不停地回味着刚才景秀先生的精彩表现，甚至连刚才讨论的重点——阿翔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我也只好陪着她，直到她体力不支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接着，我忍受露娜的各种闲言碎语，帮姬乃盖好被子之后，悄悄退出房间。

    虽说不像姬乃那样激动，但是景秀先生战斗的景象也给我很大的触动。

    平心而论，换做是我的话，也有能击退妖狼的自信。但是再怎么乐观估计，也无法像景秀先生那样游刃有余。搞不好还有挂彩的可能性。

    我的锻炼还远远不够，今后要更加努力才行——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姬乃。

    …………

    眼前有了更具体而远大的目标，我的斗志完全被激发起来了。

    可是对于就要去睡觉的现在，这可完全不合适。

    “再去喝杯水冷静一下吧……”

    我苦笑着，掉头走向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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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鬼都睡了吗？”

    “是的，老爷。”

    夜晚重归寂静。在书房，小早川家中的三位成年人又集合到了一起。

    小早川正宪已经完全不是刚才睡意缠身的模样。尽管依旧穿着睡袍，头发还是如鸟窝般乱蓬蓬，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那个雷厉风行的家主。

    “景秀，交过手的你有什么看法？”

    正宪口中的“看法”，显然不是针对魔兽本身那么简单。

    “虽然还很凶猛，但是似乎有疲惫感，像是刚刚经过战斗。而且这种被称为‘绯於加美’的妖狼应该是以团体行动为主，落单实属罕见。”

    “你是说有人在我们之前就跟它们战斗过了？啧，格里高利并不在这，也就是说这里除了那帮家伙还有需要警惕的人吗？真是麻烦。”

    “处理妖狼的人是敌是友还不好说，然而妖狼应该是因为小姐的气息才出动的才对。也就是说……”

    “结界快要撑不住了。”

    “……是的。现在应该只是有些瑕疵，但是什么时候会完全失去效用已经没办法判断。”

    “可恶，已经没时间了吗。”

    正宪的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焦躁感。

    “景秀，这些东西有可能是受人操控的吗？比如最近态度反复的‘蔷薇’。”

    “这……”老管家罕见地迟疑了，“不，现在还无法判断。至少从我交手的情况看，妖狼背后有人发号施令的可能性很低。‘蔷薇’的态度应该是由于他们自身的问题，似乎他们最近跟教廷的谈判也到了关键阶段。”

    “偏偏还赶在这种时候，真是诸事不顺。”

    正宪用力揉了揉眉间，扶额思索良久之后，又抬起头。

    “景秀，安排一下。过几天我亲自去德国谈判。”

    “老爷，您已经一星期没好好休息了。再这样勉强的话……”

    伊莉娜也少见地提出了意见。

    “谢谢关心，我没事。”正宪没有丝毫犹豫，“跟姬乃的事比起来，这些根本不算什么。伊莉娜，我们不在的时候，两个小鬼就交给你了。”

    “……定不辱命！”

    伊莉娜深深低下了头。

    雪乃……到了关键时刻了，助我一臂之力吧……

    正宪望着桌上亡妻的照片，在心中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