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兹。矮小的身躯从乌萨身侧悄然闪现,手中的匕首掠过我的腰侧。
注意力全部倾注于攻击的我,对于这一击完全无法防御。锐利的匕首在我腰上划出了深深的伤口。
好不容易积攒的气势,仿佛从伤口流失,我的动作停滞了。
这是致命的空隙。
乌萨的巨锤随后自下而上挥至。在这最后的时刻,一切都仿佛慢了下来,巨大的铁块就在眼前一分分放大。
我想要抬起盾牌,哪怕已经没什么作用,稍微防御一下也好。可是早已过负荷的左臂,已经不再接受大脑的任何命令。
完了呢。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巨大的铁锤毫无阻碍长驱直入,重重击在我的胸腹之间。
半酸麻的身体已经几乎没有任何痛感。只有一阵巨大的冲击传遍全身,内脏仿佛都被这冲击力搅个粉碎。血腥味在咽喉与口中翻滚,但是我连吐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乌萨收回锤子,我的身躯失去支撑,无力地滑落。
果然,我还是这么没用啊。
“废物,失败品”的嘲笑仿佛就在耳边回响,可是我已经无法去反驳。
说得对,我终究只是个废物而已。
倾斜的视野中,最后捕捉到的,只有穆兹嘴角的讥嘲,与乌萨有些悲伤的眼神。
伴随着肺中吐出的气息,身体里什么重要的东西仿佛也要离我而去。
我的视野陷入黑暗,意识就此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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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小鬼,你再神气给我看啊!?”
穆兹不屑地说道,同时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飞鸟。
已经失去意识的飞鸟并没有反应。
乌萨则是默默地矗立在一旁,并没有加入这种耀武扬威的行为,但也没有阻拦。
穆兹大概是想报复一开始被打飞的失态,又朝飞鸟踢了几脚。可是凌虐毫无反应的敌人也很无聊,穆兹很快就对此失去了兴趣。他的注意力被飞鸟手中的东西吸引了。
纯银色一尘不染的纹章盾,雕工精细用料考究,承受了乌萨多次重击依然看不出一丝伤痕。这不仅仅是优秀的武具,甚至可以说是艺术品。与之配对的枪也是如此。窃贼出身的穆兹,脑子里已经开始把这些换算成一根根的金条了。
不过……盾上的纹章好像在哪里见过?穆兹的脑中飘过了这样的念头。
而且,枪柄的前端似乎还刻着什么文字。只是远观看不清楚,而且还被飞鸟持枪的手挡住了一部分。于是穆兹走到飞鸟身边,想要从她手中夺过枪仔细观看。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枪柄的瞬间,像是受到高压电击一般,剧烈的刺痛感毫无征兆地袭向穆兹。
“嘶——”穆兹倒抽一口气,手指被弹了回来。
“见鬼了。怎么回事?”穆兹喃喃自语。
而一边的乌萨不识相地开口了。
“差不多,该走了。不然,队长,会生气。”
“…………”
穆兹当然明白这一点,但是宝物的诱惑显然也是巨大的。他呆呆地思考了许久,终于对任务的责任还是盖过了这些身外之物。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对队长的怒火心存惧怕的。
“算了,干了这行,这些东西也没啥用了。”
虽然枪的古怪机关还是领穆兹有些挂心,但是这种级别的东西,多半会有些小魔法之类的附在上面吧。既然决定不再执着于这身外之物,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了。只是……
“在走之前……”穆兹的表情突然一变,从见钱眼开的窃贼变成了嗜血的杀手,“这小鬼,要不要做掉?”
虽然跟飞鸟无冤无仇,她也并不是经过认定的异端,并且作为跟格里高利冲突的代价,也让她吃了不小的苦头,但是从她的表现来看,好像是跟格里高利之剑……或者说跟教廷有什么过节。现在两个人还能够轻松压制她,但是穆兹不得不承认,飞鸟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年龄。尽管只是个孩子,可是单打独斗自己并没有十足的胜算。
如果飞鸟能够闯过今天的鬼门关,多年以后的实力恐怕更加难以想象。从长远的角度考虑,在这里减少一个敌人有益无害。
虽然很对不起,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什么不满的话,尽管在天堂向主倾诉吧。
穆兹重新拔出匕首,指向了飞鸟的颈动脉。
然而穆兹的手,被乌萨抓住了。
穆兹有些惊讶地看向乌萨,后者则是摇了摇头。
“为啥不让我干掉这小丫头,等着她以后找我们报仇吗?……等等,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除了胸大哪点好了,这么暴躁。”
穆兹不着边际地瞎猜着。乌萨还是摇了摇头。
“有勇气的,战士,值得尊重。不要,杀她。”
穆兹不禁苦笑出来。自己这个搭档一起出生入死多年,踏实肯干,话不多但是实力超群,为人又可靠,除了嘴笨点人木点就找不出什么缺点。可是就有莫名其妙死脑筋老好人的时候。
现在这又是犯了什么病了吧。对敌人还讲这些?
不过飞鸟也并不是必须要除掉的对象,既然乌萨都这么说了,自己非要下手也只会让老搭档不满而已。
乌萨看穆兹默然不语,以为他不接受这种说法,于是又想了想,用手指了指天上。
穆兹这才意识到,雨越下越大了。
受到雨水的冲刷,无论是爱德华还是帕尔杜斯等人,留下的气味也渐渐变淡了。
“糟了……”
穆兹擅长的就是靠细微的气味辨别人的踪迹。虽然经常被人讥嘲为狗鼻子,但是他本人对这一技能还是相当中意的。过去这本事可是帮了他很多次了。
当然,这种能力最怕的就是雨天。雨水可以冲刷掉一切气味。或许真正的狗还能继续探寻目标的踪迹,但是穆兹的鼻子可没那么神。
不能磨蹭了。就当是慈悲的主留这小鬼一命吧。能撑到被人发现送到医院没准还有救,自己没时间也没那个义务去再做什么。
“走吧。”
对于穆兹简短的呼唤,乌萨默默地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向着帕尔杜斯的方向奔跑起来。
在离去前,乌萨向后看了一眼,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重新回归寂静的街道,只余下满目疮痍与斗争的爪痕,以及倒卧在雨水中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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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了吗?
应该是没有吧。我还能感觉到雨水打在脸上,但是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不止是眼睛,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大脑传出的信号到达不了身体的任何部位,仿佛我的意识已经整个脱离了肉体一般。
除了胸口能感受到的项坠的触感,就只有呼吸时胸腹间残留着的钝痛还将我维系在这个世界。
啊,原来我还活着。
不过大概就快死掉了。
真是……没用啊。别说完成最终的目标,刚刚踏出第一步就摔了个大跟头。后面的路,我没有资格,也无法再走下去了吧。
对不起……
我到底是在向谁道歉呢?这个问题已经无法思考了。
奇迹般恢复的一丝意识,已经再度投入混沌的怀抱。
雨,仍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