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阿红坐起来,不信邪,又在瓦片上写符文,结果依旧,“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多年没摸笔,字都不会写……”
她写字没有生疏,瓦片上的阿红两字非常清晰,笔画没错,只是写不出符文。
阿红皱眉:“阿蕴你说,这字是不是成精了?”
程蕴又揭起一片瓦,随口道:“应该不是,但这些字不是我们用的字,我觉得它们可以赋予梳子特殊的能力。”第一次写不成,那就写第二次、第三次……也许这事与拉弓射箭是一样的,初次摸弓箭的人,能射中靶心多是偶然。
想到这,程蕴又问阿红:“你从前没有留意过梳子上的符文吗?”
阿红在专心写字,被程蕴的话打乱了专注,一个字又糊了。
她满不在乎地说道:“当然留意过,不过我没想到它们与我们用的字不同,也许是刻着好玩的。”又嫌弃程蕴弄出的阳气,“你离我远点!”
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程蕴学会四个符文的书写,发现这些字能凝聚天地间的某种伟力,但阳气写好的字持续时间只有一刻钟。
她鲜少觉得累,在地穴众鬼陷入沉睡后,拿着瓦片继续书写,很快学会第五个符文的写法,甚至能将五个符文按照梳子上的顺序排列在瓦片上。
多了五个神秘符文,瓦片似乎变得不一样了,拿在手里沉了些,看着却更薄。
程蕴对瓦片施展了器诀,用去两个呼吸建立联系。
果不其然,瓦片成了和梳子差不多的法器,同样具有保护新鬼的效果,但保护的程度比不得梳子,而且,瓦片的存在时间很短。
就在程蕴指挥瓦片飞起来的时候,它突然炸成一团灰尘,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
尝试了几次后,程蕴得出瓦片存在的时间长短:从五个符文完成的那一瞬间算起,瓦片只能存在三十个呼吸,也即一个阳气符文持续时间的五分之一。
若要让符文像石头的刻字那样长久存在,也许要用特殊制作的笔墨纸砚。
不知道桃木能不能算特殊纸张,姥姥用桃木梳做玄文的载体,程蕴也看到了李正用桃木牌做成的护身符,那东西能阻止她接近赵大公子。
用了半天研究符文,又用了半天修炼,程蕴在黄昏到来前溜出地穴,一路飘到距离街道不远的小巷,化出人形跟摊贩买了十把桃木梳。她刚想回去,又想到上次见到的那只野鬼,遂往南城走去,路上听说南城卢家老二当众惨死的全过程,止了脚步问清楚情况。
“大家都说是鬼害的,那卢家长嫂香草儿死了汉子,他们侵占了长兄的家财不说,还把香草儿送给赖汉糟蹋……”
“香草死得更惨,据说四肢都断了……”
“人在做,天在看。害死香草又被香草弄死,活该如此!”
“香草变成厉鬼,害了黑心的卢家人固然是应当,要是她改天害到我们头上……”
“是啊,香草怎么就不认命呢!据说卢家是想把她嫁给那赖汉,她不愿意,要是她当初愿意了,赖汉不会欺负她,她也不会死得那么可怜……”
人们众说纷纭,有的同情苦命的香草,有的害怕香草害到自己头上,有的觉得香草的小叔子和妯娌无辜。
程蕴看了一眼大声嚷嚷香草的死纯属自找的人,这是个四十岁上下的老汉,瘦得皮包骨头,穷而可怜。
旁人说,他最宝贝的儿子溺死在河里,他以为儿子是被水鬼拖下去的,四处奔波要找法师杀死水鬼——自己的儿子是宝,别人的女儿是草。
“天师要去收鬼了!”忽然一声喊,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就是那个治好了赵大公子的李天师,他可厉害了!”第二声喊接着响起。
程蕴跟着这几个看热闹的人去了卢家院子,刚走到院子所在的街口,她就看到院子上空凝聚成一片黑沉沉乌云的怨气,矮壮赖汉的脸隐约在云中浮现,还有另一张陌生的男人脸,神情扭曲着,格外痛苦,大约是惨死的香草她小叔子。
再痛,能有香草那么痛吗?
香草的爹娘和兄弟姐妹正聚在卢家院子门口哭,好端端的女孩子嫁到卢家去,没两年就死得只剩一把枯骨,还是被丈夫虐待,被小叔子和妯娌下毒手害死,教他们如何不悲,如何不恨?
卢家小叔的媳妇也在哭,边哭边骂。
她的丈夫被香草弄死,还不准她找天师把恶鬼收了?这什么道理!
程蕴看了一阵,发现李正还没来,而卢家院子的阴气已经清晰得常人都能见到,悄悄退到小巷里化作风进了小院。
野鬼在院子里哭,血泪一串串,已经积累成小水洼。
“你哭什么?”程蕴蹲下来,柔声道,“天师马上来了,他会杀掉你。收起怨气,躲起来,他找不到你,也杀不了你。”
野鬼闻言,抬起头看她,脸上疤痕一道道,还有滴血的新伤,样貌不比佳儿化身的白面鬼好看多少。
“我,不走……”她指着院子外面的卢家小叔他媳妇,“杀死她……就好。”野鬼杀死了小叔,怎能放过出坏主意的妯娌,但妯娌身上带着从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一切妖精鬼魅都得避着走。
程蕴定睛一看,妯娌身上果然闪着一层淡淡的佛光,估计再有片刻就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