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探,毫不留情的袭向了阿蛋!就在温乐阳心地一声悲嗥响起的,闭上眼睛不忍再看的时候,耳朵里却听到了一声大笑,欢快、清脆、而决绝的大笑!
一道淡青色的影子,比神雷更快,从玉刀里猛地挣出,一头扎进了阿蛋的怀里,旋即纯金色的光芒从阿蛋的身体里轰然绽放,一座大若山岳的佛祖法相在金光的勾勒中转眼成形!
而天劫神雷却丝毫不受阻碍,就像一把阴狠的刀子,在一闪之间,把那座一眼看透天地慈悲的金光巨佛撕扯了个粉碎,随即一声震天价般的大响,佛光与神雷同时消失了。
天色瞬间大亮,冬阳和煦而饱满的悬在天际,温乐阳只觉得身体一轻,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天劫就已经结束了,而让他恨不得嘶声狂欢、恨不得嚎啕大哭的是,阿蛋那无比委屈而稚嫩的哭声正唏哩哗啦的砸进自己的耳朵。
阿蛋满脸鼻涕眼泪,哭得那个凶啊……
在阿蛋的胸口上,一颗淡金色的佛珠,正在随着小肚皮的起伏微微的滚动着。
苌狸叹了口气,身子微微一晃,把佛珠托在了手心里,皱着眉头低声问:“你这又是为的哪般?他是他你是你,他渡过天劫,以后长大成人,都是他自己,与你无关的。”
温乐阳也知道阿蛋无恙,伸手把胖小子抱在怀里,凑到了苌狸身边,凝神观看她手心上的那颗佛珠,跟着有些愕然的发现,一张淡的几乎看不清模样的脸,正悄然映现在佛珠上。
裹环看温乐阳凑过来,硬邦邦的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恻然,低声告诉他:“那是今朝和尚!”
今朝和尚的声音依旧沉厚,但是听起来却很遥远,远的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消散:“那时,我打开门让他进来,现在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再出去,这样的话,和当初不开门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但是温乐阳却异常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听到过类似的话,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习惯性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苌狸。
苌狸撇了撇嘴巴,低声对他说:“《这个杀手不太冷》!”
虽然明知道不合时宜,温乐阳还是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看看苌狸,又看看佛珠,老妖怪也有喜欢看电影的。
今朝和尚也笑了:“我做三味老道的时候,也有机会看看电影的……反正就是这个道理了。”说着,他顿了一下又把话题拉回来:“其实…我不只是救那个娃娃,也在救我自己。千年前我未能顺利渡劫,就该重入轮回再世修行,结果却寄身在那句邪佞的皮囊里,虽然又苟活了千年,但是也失去了再入轮回的机会,只等我为僧时积攒的业力耗尽便魂飞魄散,早晚的事吧!”
当年他未能渡过天劫,本来应该再转世投胎,带着前世积攒的业力福报继续修行,转生之后必定也能成为一代高僧,如此往复之下,迟早有望登西方极乐的一天,可是阴差阳错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他的元神之力就是当年积攒下的业力。
这次恢复记忆之后,和尚一直有一个极大的疑问,就是他积攒下的业力不知为什么已经所剩无几,按理说他与孽魂邪气争斗千年,业力不仅不会消耗,反而还会增长。在刚才他知道妖僧三断的逆天所为之后,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爱徒想要救他,其实却害了他!
千年养煞种魂,让他的业力消耗极快,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了,即便找到了新的身体,他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到那时候就真的魂飞魄散,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今朝和尚转生无望,修行无望,本来已经有些愤怒,但是他毕竟是得道高僧,当阿蛋的天劫神雷震碎黑夜的同时,也在刹那里让他醍醐灌顶,阿蛋因他而活,活来却不是他……这又何尝不是他的轮回!
用以后几年、至多十几年的苟延残喘的寿数,赌这一场属于自己的轮回,是输是赢他都心甘情愿。
当他以自己的残魂挡去天劫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果然能再入轮回,前生剩余的业力,已经积攒到阿蛋的身上了。
今朝和尚说完这些,微微的笑道:“这个娃子,就是我下一世的轮回,否则以我的残魂之力,也不可能挡住天劫的。”
阿蛋第二次天劫不仅威力骇人,苌狸竭尽全力都无法撼动半分;而且神雷这次瞄的很准,只认阿蛋,不会随便劈死个其他人就消散。今朝和尚能以自己的残魂让天劫散去只有一个原因,他和阿蛋根本就是一个人,不过他是今生、阿蛋是来世,在天劫的‘眼中’,已经劈死了这个人,自然也就收敛而去了。
温乐阳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明明有一肚子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朝和尚的声音愈发飘渺了,佛珠上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淡,恐怕再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我记忆尽复,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抓紧时间吧!”
温乐阳知道时间不多,也不再说什么没用的废话,直接开口问:“师祖留下的玉符,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今朝和尚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过语气里还是有些疑惑:“那玉符是你们师祖的东西?嘿……我栖身三味之后,日日和孽魂的邪气争斗,对柳相的气息熟悉无比,我也记不清是几百年前,突然有一天有人暗访鹅羊山,虽然他极力压抑,我还是能辨出,那具皮囊里的魂魄是柳相!呵呵,那个人就是矿洞里的天音。当时我追杀千里,最终还是被他给跑掉了,不过激战中我夺下了这枚玉符……我只知道这东西对柳相重要,却不知道用途,更不知道它的来历。”
温乐阳听刘正说过这件事,几百年前天音曾经探访鹅羊山想要寻找孽魂兄弟,结果被三味好一场追杀,想不到玉符是这样落在了三味的手中,后来画城日日夜夜的监视着鹅羊道,当时画城也没发现这枚玉符的古怪,只是看三味常常研究这个东西,认为事关重大,这才收买不相干的高手出手抢夺,最终辗转落入了温乐阳的手里。
苌狸继续向下追问:“旱魃和柳相与你来说事关重大,你到上海去对付旱魃,为什么三个分身都没跟去?”
三味老道最后的修为已经已臻化境,比着苌狸、旱魃也毫不逊色,三个分身的实力自不必说,三味去办大事,却没有把三个强助带在身边。
“一字宫!”今朝和尚加快了语速,但是声音依旧从容:“孽魂曾经在鹅羊道中留下了些线索,它做三味的时候,从两千年前就开始留意一字宫的一举一动,具体因为什么我查不出来,最近这一千年里,我也没发现一字宫有什么神秘异常的地方。不过……一字宫和柳相有着莫大的牵连,这是不会错的,否则那只孽魂也不会那么上心!我让阿大上九顶山参与五福聚会,是因为一字宫莫名其妙的要把姑娘嫁给温家;我怕在我对付旱魃和孽魂的时候一字宫会有坏我大事,所以派阿二和阿三分别盯住夏老大和麻老二……”
今朝和尚的声音已经变得几乎细不可闻了,当佛珠上那最后一抹金光熄灭的时候,一代神僧留下的已经分不清是一声叹息,还是一阵笑声,或者干脆什么都没有,只是风儿撩动枯枝吧!
这时候阿蛋也哭累了,坐在温乐阳怀里一抽搭一抽搭的,眼圈鼻头和嘴唇都是红扑扑的娇艳,正拼命的伸出一只小胖手,嘴里啊啊啊啊的,要去拿苌狸掌心那颗早已失去光泽的佛珠……
苌狸笑了一下,伸手把阿蛋从温乐阳怀里接到自己怀里,把佛珠塞进了那只小胖手里。
阿蛋仿佛放下一件心事似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跟着又用力的扭动着屁股,伸手指向温家村的方向,嘴里还是啊啊啊啊……
不管怎样,原本必死无疑、连骨灰都剩不下的小阿蛋此刻已经变成了娇嫩宝宝,小小的身子骨在苌狸的怀里,正散着香喷喷的温暖,睁开的眼睛里,眸子如黑宝石一般闪闪发光,正贪婪的看着这个突然缤纷起来的世界!
苌狸心头大乐,撅起嘴巴想要亲亲小胖子的脸蛋,结果啪的一声脆响,阿蛋一巴掌按在她的嘴上,同时神色坚决无比的把身子往后仰,说什么也不让苌狸亲他……
温乐阳吓了一跳,赶紧从苌狸怀里把阿蛋抢了回来,他生怕苌狸一生气…那阿蛋刚才就白渡劫了。
裹环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还有些纳闷:“他活过来了,还不会说话吗?”
刚生下来的宝宝当然不会说话,温乐阳正意外裹环怎么会问出个这么傻的问题的时候,苌狸居然也帮腔道:“是啊,活过来就应该会说话了!”
温乐阳愣了一会,终于恍然大悟:这些老妖精一修出人形就能开口说话,他们还以为人也是天生会说话……好容易逮到一个他们不懂温乐阳懂的问题,所以温乐阳决定不把答案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