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搭乘雪域神雕却是前往大武朝帝都天京。
二郎李青在外流落期间,娶妻生子,杨家小主凤娘即将临盆,对于西延镇李家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作为公公和婆婆,自然应该探望。
因而天京之行,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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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坊李府,请来的坊间手艺最好的四名稳婆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家中仆婢来回奔走,新管家也有些手忙脚乱。
“……用力,呼气,吸气……”
房内传来婆子的声音,还有凤娘痛苦的呻吟。
生孩子尤其是头胎,对于妇人而言,不啻于闯鬼门关,好在李府请来的稳婆擅长扶正抬位,尽可能保证顺产。
作为产房的内室被洒扫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干净的纤尘不染,许多东西甚至用烈酒和盐水煮过,在整个大武朝恐怕找不到第二间能够比此处更干净的房间。
“热水准备好了没有,煮好的棉布,银剪子,草纸,黄连汤,甘草汤,醋水,还有百年老参片,再清点一片,随时都要用到。”
尽管李府早已经准备妥当,宫中也有香君女帝的赏赐,但是一遍又一遍的清点,也是为了降低李府中人的紧张情绪,以免慌而生乱。
“四指了!胎位已正,用力!快了,快了!”
“用力!夫人,你可以的。”
婆子们极有经验,忙而不乱,反复检查着是否有疏漏。
凤娘的呻吟声却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惨叫声,而且渐渐嘶哑起来。
在门外,手执一卷《论语》的李二郎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灼的来回踱着步子,几次想要往屋里闯,却被仆婢们拦了下来,随即又遭到四位稳婆的喝斥,妇人生产,血腥污晦,不就冲撞了读书人的浩然正气,以免相冲。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不亦,不……妈蛋!”
一心牵挂着生产的妻子,心神难定的李青死活都“不亦”出来,破天荒的骂了一句小郎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手指紧紧捏着书卷,由于用力太大,指节不自觉的泛出白色,指痕亦深深嵌入厚厚的纸张。
听着凤娘凄厉的嚎叫声,二郎恨不得以己代替身受,可是妇人生子,他却完全帮不上忙,更休提插上手,此时房内是稳婆和女子们的天地,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只能乖乖的在外面候着。
此时此刻的书呆子二郎早把子曰圣人丢到不知哪个爪哇国去了。
院内光线一暗,羽翼扑扇声越来越近。
“二郎!”
嗯?李青对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他抬头望去,三个身影从天而降。
李二郎的嘴巴立刻张的老大,失声道:“阿爷?”
若非小郎告诉自己阿爷还活着,他非以为见了鬼不可。
不过李青的视线却被阿爷身旁那位看上去年轻貌美,却似乎带着几分沧桑气质的金发碧眼女子牢牢吸引住,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来,眼睛越睁越大。
女子鼓励般向李青点了点头,他终于压抑不住,泪光从眼中涌了出来。
“娘!”
“二郎!”
海伦娜笑了起来。
与终日在西延镇内外厮混胡闹的李家小郎相比,大郎李墨和二郎李青还是记得母亲的模样,绝不会认错。
岁月使老李日渐衰老,却并没有在术道修为高深的母亲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是那双眼睛,流露出与表面上完全不相符的眼神。
“呜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闯入院内众人的耳中,凤娘声嘶力竭的叫喊不知何时平息了下去。
稳婆倒抓着初生的婴儿,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抽在了小屁股蛋子上。
任你英雄豪杰,帝王将相,刚来到这个世上,屁股上都得先挨上一记。
“生了?”
李青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狂喜的望向紧闭的屋门。
“咦?是凤娘!”
李小白收摄心神,并没有让琉璃心探入房间内。
“是孙子,还是孙女?”
李大虎和海伦娜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惊喜万分,他们赶到的正是时候。
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满脸紧张的婢子提着裙角走了出来,屈膝行礼道:“恭喜二公子,贺喜二公子,凤主子生了一个小郎君,母子平安。”
这个婢子是杨家陪嫁过来的,用生不如用熟,杨家小主生产,身边人大多都来自于杨家,同时也能够保证悉心照顾。
“爹,娘,小郎,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李青满心欢喜的满院大喊大叫,甚至连手中的圣贤书都扔到不知何处。
李小白真心实意地说道:“恭喜二哥!”
屋内忙乱起来,处理秽物,送热汤,产妇和李家新出生的小郎君身边围满了人。
足足一刻钟后,李青等人才被允许进入房间。
此时此刻,小郎君被包在襁褓里,不再哭泣,两眼紧闭,睡得正香,精疲力竭的凤娘头上扎着束带,发丝凌乱,显然流了不少汗水,却是满足的看着放置于身边的儿子,目光中充满了母性的神采。
为了保证产妇的体力恢复和避免意外,稳婆给她喂服了一片百年老参,浓浓的参味从口腔中化开。
连将死之人都能够短暂吊命药力缓慢发散,凤娘的精神却是好了许多。
一片百年老参便足矣,再多便是过犹不及,甚至不利于哺乳,稳婆们的经验也是极为丰富,现场还有宫中派来的女医官,确保万无一失。
突然当了父亲的李青看着儿子粉红带白的小脸,又看着辛苦的娘子,说道:“娘子,辛苦你了。”
“能够让夫君有后,凤娘便无憾了。”
凤娘却是甜甜一笑,丝毫不在意自己方才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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