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的很对!”
书房内平静良久,周老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想要反驳却无言以对,最终化作无可奈何的凄然苦笑,仿佛在背后也有无法对人倾诉的故事。
这种代价除了帝王,恐怕就没有多少人能够知道,甚至理解。
“世叔您……”
小公爷惊讶的望向周老,老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和杀气,只剩下垂垂老矣的暮气和疲惫。
“太多的权力和欲望就像一杯毒酒,不仅会使人沉醉,同样也会让人迷失!”
李小白信手在黑漆木板上画了一个天平秤,上面划着一个大大的“天”字。
虽然在他心目中,老天爷是贼老天,死老天,混蛋老天,然而祂却是公平的,即便不是人们想要的那种绝对公平,却永远都能够保持着相对公平,付出与收获往往相等,想要走捷径就必须承担风险。
皇权,相权,世族,平民,豪门,士农工商兵,各个阶层,各个群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同的利益关系被血淋淋的扒开,通过言语展现出来,
明明是很沉重的课业,李小白看着小公爷一次又一次被强行致郁,他讲的更加兴高彩烈,乐在其中。
不过谋逆毕竟是兵行险招,风险与不确定因素太大太多,不像造反那样涉及方方面面,诸多细节繁杂不清,因而仅仅一个下午,李小白便结束了这个课程。
“今天的课业就先到这里,作业是敬国公的小公爷如何完成谋逆之举,呵呵,字数两万起,至少六个方案,周一交给我!不懂的,可以请教周老!”
李小白成心要将邓非拖下水,说完还冲着已经旁听了三日的周老笑了笑,笑得后者心里一阵打鼓,这小子该不会看出了什么?
“啊!谋逆!”
哪怕预先猜到这位先生没安好心,邓非依旧是措手不及,他有些为难的望向周老。
“莫担心!世叔会帮你的!”
周老同样冲着邓非微微一笑,那笑容几乎与李小白一模一样。
邓非有些情不自禁的怀疑,难道先生与世叔串通好了。
李小白忽然想起一事,当即对旁听的周老说道:“还有一事,需烦请周老!”
“但讲无妨!若能办到,老夫定不在话下”
周老心情正好,点点头。
“晚辈在太平坊新置办了一座宅子,需要一块门匾,晚辈不擅书法,字如狗爬,周老若是方便的话,请帮忙题字!润笔之资都好商量!”
李小白有自知之明,也选不好那些书法大家,但是细心的他发现这位旁听了几日授课的老者指间厚茧叠生,便知是拿惯了笔的,多半笔力不差,便开口求字。
老者有些意外的打量着李小白,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当小白同学准备放弃的时候,他这才再次开口。
“也罢!这次若不遂了你的愿,日后也不知会如何编排老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话先说在前头,你可莫闲老夫字丑!看在你今日送老夫年历的份上,润笔费就算了!”
老者的话半真半假,不过他倒是真悚了李小白砸皇家秘情司,敲榨风玄国使节团的那种疯劲儿。
“嘿嘿!长者赐不敢辞!晚辈十分荣幸!”
李小白原本估摸着得花费百十两,现在看来倒是省下了。
“笔墨,纸张,赶紧的!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
李小白驾轻就熟的支使起小公爷。
授课的地方正好是敬国公的书房,上好的松江砚,冰魄龙脑墨,澄心堂的雪纸,淡竹紫毫湖笔一应俱全。
以茶水为汁,冰魄龙脑墨在一方松江砚内缓缓化开,墨色淡重,老者站在书桌旁,在抓笔的一瞬间,气势陡变,犹如立于山巅俯瞰众生,同时生杀予夺随心所欲,如威如狱的气场笼罩了一方书桌,他略一沉吟,饱含墨汗的湖笔笔锋全开,如同行云流水般在纸上挥斥方遒。
“李府”二字端得是大气磅礴,就连小白同学这半吊子也知道自己算是找对人了,人也罢,字也罢,如此气氛难得一见。
右下角还顺便题了字:“天方老人题”
“天方老人”多半是周老自取的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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