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祸,我少给你抹平么?这事出了,李家长辈一个个装聋作哑,话里话外的酸人,天天像防贼一样看我,心里个个巴不得我这麻烦精赶紧走,不是你,我能落得这个地步?”
尹瑞堂脸上一道白一道红,直着脖子嚷道:“因为我?哎,我说,做人可得凭良心,老爷子可在这儿坐着呢!我怕你在婆家受委屈,少给你送衣裳送首饰了么?哪回白了你的?托你点事,你哪回不推三阻四,不就是嫌我给你送得少吗!你这就是攀上高枝儿要六亲不认!如今落魄了知道回来了?我还没提那档子事,你还有脸说是我连累你!呸!”
薛莺莺细声细语道:“虽说我进尹家门不久,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小姐说这话可是不应该了,我可是都瞧在眼里的,你大哥早出晚归,东奔西跑,还不是为了把家里的门庭撑起来,娘家强了给你撑腰,借借你的势你都不愿意,没得让人寒心,如今你回来了还这样跟他说,长幼孝悌我都懂的理,三小姐可是上过私塾也念过洋学堂的,难道不明白?”
尹瑞堂忙道:“三姨太说到点子上了!要没有她,家里早就好了!难怪李家巴巴把她赶出来,老爷子那句话真真儿说对了,家门不幸,丧门星!”
尹宝笙气得浑身乱颤,一句话都说不出。
尹荣卿恼了,一抬手把茗碗摔在地上,惊得众人一哆嗦,厉声道:“够了!有完没完!”大声咳嗽,喘得如拉风箱似的,薛莺莺忙喂茶伺候,温言宽慰说:“老爷子,不急不气,我扶你进去躺躺,保重身子要紧。”使个眼色,尹瑞堂忙上前,二人一并搀着尹荣卿到里屋歇息。
尹家二子尹竞堂从方才便一语不发,从他本心自然不乐意妹子离婚,看着尹宝笙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从怀里掏出一支烟,划亮火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妹子,你也不想想,这是单单离个婚么,咱们和李家,这里头多少利害关系......再说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不风流了,当女人不就该从一而终么,你真是......你真是......”
“二哥,我一颗心一直在油里头煎着......他外头放纵,我睁一眼闭一眼全当看不见,可这回我是受不了了,李家上上下下都给我脸色......二哥,你也知晓,如今是什么情势,李家上下一心要挤兑我走,旁的委屈我都能忍,只是李若甫,三年的夫妻恩爱,如今翻脸无情,我才最最寒心,不如一纸休书干净了......”
“女人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事事处处都论什么‘情’,你怎就不能忍忍?嗯?这里头多少利益权衡,哪里能脑袋一热离婚了事!”
尹宝笙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尹竞堂,笑了一声,神色却极为凄楚,两行清泪滚下来:“那在二哥心里,我活也好,死也罢,全抵不上你的经济仕途,是也不是?”
尹竞堂皱眉:“你这是什么话,又没让你去送死。”
“可我在李家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再受不了了。”
“有什么受不了,你就不能再忍一时?你以为外头讨生活容易?不都是看人脸色过来的,咬着牙熬过来,大妹,你这个脾气迟早害了你......唉......你走什么,你往哪儿去......”
尹宝笙飘飘荡荡从屋里出来,好像抹幽魂,迈步往楼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