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机器,牲畜也不是机器,即便是被当作炮灰的人,也不可能没白没黑的操练催促,如果过了,搞不好会反噬自身。
事实上白日间的满清兵马驱赶炮灰冲锋之后,就连多铎和鳌拜到最后都捏着一把汗,这样的疯狂,不光能冲垮工事,让汉城内的守军狼狈异常,稍微有些不对,这些疯狂的炮灰就会反扑过来,给自己造成更大的伤害。
所以在这些炮灰们被吓退之后,多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今天休战,按照这个态势去冲锋,第二天就可以直接在土围那边接战了。
王海率领的朝鲜驻屯军并没有和城外的鞑虏兵马真刀真枪的交战,可每个人都是疲惫异常,但也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守军这样的疲惫,外面的敌人也会知道,或许会安排夜袭和偷营。
所以王海还是留了两成的兵马进行轮转的防御和值夜,尽管这些放哨的军官和士兵也是疲惫的不行,哈欠两天。
夜晚很安静,事实上,双方都在白天的战斗中累坏了,都在抓紧这个时间休息。
打破夜间寂静的是从远方疾驰而来的几匹马,这几匹马的到来让满清的军营和汉城的朝鲜驻屯军都是紧张异常。
不过这些骑兵到最后还是疾驰入满清的军营,或许是鞑虏的本营那边有什么消息传达。现在已经是崇祯十七年的六月二十。
时间向前推十天,崇祯十七年的六月初十,察哈尔部的都统率领十几名亲兵,每个人带着三匹马,准备去查探土默特部的大营。
如果土默特部的骑兵势大,那这名都统就会去盛京请求援军,如果只是以讹传讹的虚张声势,这名都统就要率领察哈尔部的骑兵和女真的旗丁,亲自去击溃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蒙古牧民。
兴中那边距离义州卫不过是一天多点的路程,马力充足,又是熟悉路程的这些女真探子,在第二天的凌晨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原来是大明北地的商人和蒙古、女真各个部落做生意的所在,被称作是兴中镇的,这边看起来不像是草原,而是大明内地的一个镇子。
之所以形成聚居点也有他的道理,一来是大凌河畔,水源充足,二来是周围的地势较高,在这种风沙较大的区域,有个遮挡。
这样的地势,却是给查探的人不少方便,只要是选择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居高临下的勘察,就能看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在蒙古看守的这些满清军将,可不是在朝鲜享福的那种人,他们也都是精通弓马,警惕性很高的老军将。
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先把马匹拴住,然后潜伏到这个地方去查探,行走到镇外的时候,就能看到在一切敏感的地方有放哨的骑兵,甚至在隐藏的地方还有些暗哨在那里盯着,好在是当年在老林子里打猎,警觉性还是有的。
总算是找到一个上风向的矮丘,来的这些人在矮丘百余步的距离上就开始匍匐爬行,上到了矮丘顶上之后,才看见了兴中镇子里面的景象。
来的时候是凌晨,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这名察哈尔部的都统原以为要潜伏到白日间才能看见具体的情况,因为夜间因为光线和其他的原因,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谁想到到了矮丘的顶上,就见到了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即便是在夜间宿营,这兴中各处也是灯火通明的样子,从这头看到那头,全是灯火,这种情景也只有在察哈尔某些狂欢的时候能见到。
看这灯火和灯火之间的距离,就能判断这些灯火应该是标识各营的区域和夜间的照明所用,不是有意为之,那自己看到的到底是多少人马。
在矮丘上,风稍微比平地上要大了些,一阵轻风吹过,从另外的方向带来了一股浓烈的腥臊臭气,这是牛马牲畜的味道。
这矮丘勉强是个死角,这名都统仗着灯光找不到他,大胆的站了起来,他身边的几名随从都是吓坏了,还以为自己的大人发疯了。
这都统在矮丘上朝着臭气飘来的方向张望,那边的灯火星星点点的也是到很远,能看清楚的范围很广,但是看不见有圈养牲畜的地方。距离这么远,还有这么浓烈的气息,这一定是有很大规模的牲畜群。
距离、味道判断出牲畜的数量,又从牲畜的数量判断出这营地内的人数,按照经验大概估摸出一个数字的都统,站在那里愣怔了半响,趴在他身边的亲兵终于是受不了,大着胆子拉倒了都统。
亲兵拉倒都统的时候,已经是做好了被斥骂的准备,可却发现那都统一句话没有说,好像是块木头一样的被拽到,浑身上下好像是打摆子一样,颤抖的极为厉害,眼见着天边有曙光出现,这名都统才算是反应了过来,颤声的说道:
“走,快回察哈尔金帐……”
“主子,咱们不等到天亮的时候,好好看看敌人到底有多少……”
“不……不用看了,那些过来的科尔沁和哈剌慎的牧民没有骗我们,真有几万的骑兵来到了我们跟前!!”
那都统有些仓惶的说完,带着人转身朝着矮丘下小跑而去,快要跑下山包的时候,能听见背面的嘈杂喧嚷声音变大了起来,这仅仅是早上,就有这么大的声势,人数果然是不少,一行人上马之后,再也不敢回头,急忙的骑马远去。
尽管每人带着三匹马,行进间可以保证马速,不停的换马,可这三匹马也奔驰了一天大半夜,早晨又要朝着后面走,耐力和速度未免就跟不上了,打马打的道士很狠,可马匹的速度始终是提不上去。
这么走了两个时辰,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果然是走不动了,尽管心中着急,可这一干人却也明白,如果马匹跑垮了,更要耽误消息的传递。
无奈之下,这名都统只好是命令士兵们下马,给马匹吃一些面饼和豆子之类的硬料,让马匹短暂的修正一下,等会上路。
这几年的局势渐渐的安定下来,分驻在边境各处的女真军官和头目实际上都是颇为的轻松。
反正没有什么外敌的威胁,只需要按时的抽调人丁,搜刮钱财提供给母国腹地就行,这名都统负责的草原上,平时就算是外敌的威胁都不用考虑的,哈剌慎和科尔沁部本就是满清的盟友。
从义州这边去往西边将近几千里的地面山,都是由这些同盟的部落看守,安全的很,可突然之间,这边居然出现了将近以万为数量级的敌对部落,而且还气势汹汹的有攻击的态势。
难道皇帝一死,摄政王执政就是这个结果,当年皇太极可是把草原上各个蒙古部落打的溃不成军,多尔衮等人率领万余兵马,就敢从辽东这边一直到河套地区,草原上各个部落闻风丧胆,不敢靠近,怎么今日大队兵马居然是杀过来了。
马匹疲惫,就连人也是累的要命,下马之后拿着勒合条(牛油、面粉和蜂蜜做成的一种行军围猎的点心)就塞,水袋彼此传递,很快就是喝了个底掉。
突然间,围坐在这里的女真小队有人感觉到地面在颤动,草原上的人对这种的颤动非常的敏感,因为这往往象征着大股的骑兵来袭。
那名都统立刻是翻身跪在地上倾听,起来的时候,脸孔已经是扭曲了,大声的喝道:
“上马!都给我上马!!土默特部的骑兵来了,他们要去察哈尔的金帐所在!!!!”
来得这么快,见到了夜间营地的规模,众人已经是胆寒,心知道凭借着察哈尔部目前的力量和满清派驻在那里的兵马肯定是挡不住,这次回去就要去请援军,却没有想到,对方来得居然这么快。
从那些零散的部落牧民报信开始,一直到查探完毕,对方从到达兴中到派兵出来,时间没有超过五天!
方才在地面上的颤动所听到的信息,这股骑兵怕是不值几千人,对方马力充足,自己的坐骑疲惫,到底能不能提前回去做个准备,把消息传到部落之中。
到了这时候,谁也不管这马匹的疲惫死活了,上马之后拼命的催打马匹,让马匹前行,这么不管不顾的使用马匹,他们的坐骑都是支持不住了,跑到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是有马直接累死在奔跑的路途中。
跑到天黑的时候,地面上的震动终于是停了下来,这大股的骑兵晚上也要休息和整队,让察哈尔部出来的这些女真八旗尴尬的是,他们的马匹也要休息了,如果不休息,第二天他们就要走回察哈尔部。
等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这名都统已经能看见后面漫天的烟尘,双方的距离更拉近了。
总算是回到了察哈尔部之中,可此时留给他们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这名都统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把察哈尔汗,名义上草原上血统最高贵的继承人额哲带到满清的辖地去,有这个名份在,一切都好说。
没想到的是,这边的千余名女真旗丁还没有召集齐,却有人来告诉他,察哈尔汗额哲率领百余骑兵刚刚趁乱跑了,或许就是去投奔那边的蒙古大部落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女真都统,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软了,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身边的亲兵一边七手八脚的把他搀扶起来,一边安排人去追击,却被那名女真都统有气无力的叫住,开口说道:
“跑了那小王子,咱们回盛京也是个活剐的命,丢了察哈尔,回去以后也讨不着好处,召集兵马和对面的人拼了吧!!”
察哈尔部在满清掌握中的意义不光是这一支蒙古部落的人口和牲畜,还有草原大权的法统所在,享有这个权利的额哲尽管是个傀儡,可他就和中原的传国玉玺一样,那是个象征,满清鞑虏现在有些命令还是以这位小王子的名义发出去的,丢失了这么重要的人物,这名女真都统自知不会有什么善了了。
原来的察哈尔部在满清连续的打击下早就是烟消云散,眼下这个部落是满清用许多小部落凑起来的。
所以召集出战的军队,居然也能有四千左右的骑兵,让那名都统跳脚大骂的是,额哲把自己的老婆和母亲都给丢在了这个金帐所在,只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儿子和一干亲信跑到了对面去。
这位小王子也不是傻子,在这里他是女真人的傀儡,对面是土默特部,那可是当年察哈尔分出去的右三万户,自己去那里当傀儡,肯定要比在这边强很多,而且或许会有重新翻盘的一天,何去何从,很容易取舍。
等这名女真都统把四千多名骑兵拉出来的时候,土默特部的骑兵大队距离这察哈尔的金帐所在不过是四百步左右了。
漫天的烟尘也已经是沉淀了下来,草原上也是安静异常,可这种安静却是代表着不详和死亡。
看着对面有些散乱,闹哄哄的样子,许多牧民拥在前面,这的确是牧民的骑兵,远看着约莫有万人,这是土默特部的大队,女真都统率领着千余女真旗丁和几千没有跑的骑兵从科尔沁的金帐所在跑了出来列阵。
稍一停顿,一名骑兵跃马出阵,朝着土默特那边大阵跑去,边跑边把手中的皮帽摘下来,在手中挥舞,这是草原上的成规,这名骑兵是使者,对方要是遵守礼节的话,则不能射杀或者是阻击。
那名骑兵跑到了土默特大阵前几十步,扯着嗓子大喊道:
“土默特部是察哈尔部的臣子,土默特部的台吉是察哈尔汗的封赏,而今来背信弃义的攻打,这样的行为会遭到长生天的惩罚,佛爷也会降罪给你们!!”
土默特部的大阵寂静无声,在后列偶尔却有几声哄笑传来,察哈尔这边派出的骑兵咽了口吐沫,平日里喊出这样的话来,只要是草原上的部落,就算是不反应,也要有很大的骚动和混乱,这种安静却不常见。
无奈之下,这名使者只得是扯着嗓子又喊道:
“这里已经是大清国的地盘,在伟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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