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有些人已经是在抢掠上尝到了甜头,已经不愿意去坐那辛苦的农夫,这样已经蜕变成盗匪的流民。
这样的盗伙不敢在淮河北部去和兖州军和淮北军对抗,只能是不断的向南,但这些强盗团伙除了给兖州军南下的借口之外,不能给兖州军造成任何的阻碍。
而且原本躲藏官兵的那些手段全然无用,不管他们怎么躲避,总是能被兖州军找到巢穴,并且聚歼击溃。
客军的行动往往都要受到不熟悉当地情况的制约,而且地方上的势力,对待这些外来的兵马都是颇为的敌视,战斗力要减弱许多,不过胶州营却没有遇见这样的问题,盐商方家是南直隶江北一带的地头蛇和首屈一指的大族,处处有他们协助,自然是顺利无比。
方家上下也都是喜笑颜开,自从淮北出乱子一来,他们家的盐货生意收入已经是增加了两成,这还是扣掉了所有给山东的那部分。
生意做到方家这样的规模,想要再向上一步已经是很难,今年这等于是凭空的飞跃,全家上下愈发的觉得当日间和山东总兵主动的示好,这个行动是多么的正确。
但淮北的这次变乱,对大部分人来说,是一场浩劫,原本那些中小地主活的还算非常滋润,地方上也有不少依靠盐业做些小私盐生意的富户,在这一次的流民之乱中,几乎全部是破家破产。
甚至有五家有官方身份的盐商,也是扬州府盐商同业公会的商人,都在这次的流民之乱中,因为盐场的盐货运送不出来,赔掉了大部分的银子,反倒是被方家趁势收购了许多的份额,动乱过后,他们剩下的也就是个场面而已。
南直隶为了平息流民之乱仓促凑起来的将近一万兵马,在和流寇的游击战中疲于奔命,在兖州军过来之后,从军将和士卒都是松了一口气,也没有想什么,只是退回了淮安府城附近的大河卫驻扎。
但十月的时候,这些南直隶的兵马发现,山东兵马的驻扎的地方就在距离他们三十里左右的清沟。
看着山东兵马的态势,针对的好像不是流民,而是同为官军的自己。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兖州军驻扎的地方是方家在清沟的大庄园,给养和粮草,一部分是本地的士绅供给,还一部分是从运河上运来。
有这么多的兵马驻扎在境内,淮安府和毗邻的扬州府,怎么也自在不起来,虽然明面上感谢其保境安民,可暗地里面不断朝着各方面说,眼下江北两淮之地已经是太平,再也不需要外地军队的救助。
这做法按理说,本地的士绅大族都是支持,谁想到扬州府的盐商和淮安府的士绅们,都是异口同声的请求山东兵马常驻,说是若非如此,地方上不得安宁,偏生扬州府和淮安府也有些官员和这些士绅一个鼻孔出气。
方老太爷和方家在两淮之地的影响很大,盐商之中也有几家和方家是牢固的同盟,他们的外围又有许多拿过好处的官吏,对这些官吏来说,两淮之地驻扎着哪里的兵马其实没什么干碍。
反正都是大明的官兵,有什么区别,这胶州营兖州军军纪森严,又能保地方太平,留下来比从前要好,那还何必去干涉什么。
民间的呼声如此高,南京兵部那边也有人不闲着,南京兵部右侍郎吴嘉卫又是发挥了他敢言的优点。
在九月中旬就上奏京师朝廷,奏折里面写到,南直隶兵马护卫南京和凤阳中都两个重地,还要在和湖广以及河南沿线布防,兵力已经是有些不足,说是捉襟见肘也不夸张,此时河南大乱,流寇随时都有可能窜入南直隶,而且这次的两淮流民之乱,说明两淮之地也有隐忧。
天下兵马,主要的战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集中在湖广四川一带剿灭张献忠、罗汝才部,还有一部分在北直隶和关外,抵挡女真的攻势。
仅剩的那些兵马还要驻守各个重地大城,江北之地乃是南京的屏藩,必须要得力的军将才能驻守保卫,山东总兵李孟素来谨慎小心,兵马调度有方,山东一地,在其镇守以来都是平安。
而且山东兵马进入南直隶之后,南直隶兵马一筹莫展的流民之乱迅速被平定,地方上的士绅地主也都希望这支军队常驻。
南京兵部右侍郎吴嘉卫在奏折中看似处处的为百姓黎民着想,不过接下来却也有些诛心的言语,说山东总兵李孟镇守山东一地,经营太久。军队和地方上产生勾结,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山东大军毗邻北直隶京师,若有异动就是滔天之祸,虽然现在山东总兵李孟忠心耿耿,但是做防范也是必要的。
目前来说,山东兵马有三分之一在两淮之地,不如就把这三分之一的兵马留在两淮,分散他李孟的力量,这才是完全稳妥的策略。
当然,军将们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兵马被划分到别处,想必这山东总兵李孟心中也会有不少的怨气,不若给他个镇守两淮的衔头。
兵马分置两省,南直隶的江北之地又是富庶地方,久而久之,李孟的兵马肯定是产生分化,这样也好控制。
单纯看这个奏折,上面充满了对武将的不信任和提防,几乎是从最坏的角度来揣测一心剿贼平乱的山东总兵李孟,并且想出了种种算计和限制他的手段,对待有功勤谨之臣,却用这样的手段,真是让人心凉。
民间多有武将在前线奋勇厮杀,可文官奸臣却在背后为了私利和龌龊的考虑,相处种种限制的桥段,这奏折若是流传出去,这吴嘉卫恐怕也要带上奸臣这顶帽子了。
但吴嘉卫的想法是东林党和浙党的共识,山东文人在崇祯十年之前,也就偶尔出两个能发出声音的人物,成不了气候。可这些年,兖党和莱党也是成形,虽然大部分是民间的文士,可和江南士人格格不入。
究其原因,也就是山东的高官大将们在给他们撑腰,而且也不知道这些山东文士如何想,东林党和浙党、甚至是阉党都是讲“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可兖党和莱党却整日间讲什么圣君独裁,文臣辅佐。
涉及到党争,那可就要不管民生社稷,豁出一切来斗了,这可是东林诸公多少年的优良传统。
南京兵部侍郎吴嘉卫的奏折可以说正是符合当下的局面,这几年攻讦山东的奏折已然不少,可总是牵扯到山东总兵李孟这个统兵大将,朝廷处理有实力的军将,一贯都是谨慎小心。
那些江南出身的官员提出的奏折,大多只是内容空洞的攻击而没有什么具体的手段,而这次南京兵部右侍郎的奏折,却实实在在的提供了方法。
南京兵部右侍郎吴嘉卫的奏折送抵京城之后,不管是内阁六部,还是司礼监权阉,都认为吴嘉卫所说的乃是老成持重之言,虽说朝廷在剿灭贼寇和对关外的女真方向都在大动干戈,但其他各处的安宁也要保证。
山东这些年平安无事,那山东总兵李孟却一直是打胜仗,下面的兵马也该分散调动,不能让他掌控的太久,这也是统驭武将的帝王之道。
虽说朝廷对这些带兵的大将现在没什么办法,可吴嘉卫所说的留兖州军在淮的计划却极为的合适,顺势而为,并不会让李孟有太多的反感和愤怒,一个虚衔,让山东总兵李孟的实力分散,这很划算。
客军在当地,军饷粮秣都是当地官府供给,给养在谁手中,军队自然会对谁表示亲密,即便是亲自带出来的也不行,这兖州军和淮北军只要在江北之地呆下去,肯定会和山东越来越疏远。
当然,朝中诸公不会理解,胶州营的军队是依靠什么来维系,也不知道李孟是如何控制他手下的将领,他们甚至不知道几名大将和李孟是同乡的事实,至于,吴嘉卫的这封奏折本就是李孟授意,他们就更不知道了。
崇祯十三年十月十二,崇祯皇帝下旨,左都督、镇守山东总兵官李孟,加授援剿两淮军务职司,游击陈六、守备张江率鲁军常驻两淮,护卫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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