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况。
颜继祖坐在对面却也没什么注意的,双方各自的系统不同,虽说在京师杨嗣昌议定功罪的时候结成了同盟,但也不是要好到信息共享的地步,监军那边有什么隐秘的事情,告诉自己是人情,不告诉自己是应该,若是自己有消息的时候,肯定也是如此。
今天双方相距,本就是一些小事通气,比如说济南城何处建立监军和巡抚宅第的事情,巡抚颜继祖也不着急,只是在边上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等对方事情办完。
那名亲兵附耳说完,又是恭敬的和巡抚大人施礼,才小步的退了下去,监军太监刘元斌脸上却有喜色,稍一犹豫就开口和颜继祖说道:
“颜大人,有喜事临门啊!”
这话一说,颜继祖也跟着关心起来,放下茶杯,看到那刘元斌环视一圈,立刻是摆摆手让下人们退下,等人走个干净,刘元斌笑着说道:
“刚才京师那边相好的朋友给咱家送了急信,说那南京镇守刘福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恶了内相王公公,被夺了镇守的职位,让他在民间赋闲养老,卢九德那胖子倒是好运气,居然得镇南京了……”
“哦,不回内廷,活流了,这刘福来未免太惨了些。”
颜继祖就在中枢为官,自然知道让高位的太监在民间赋闲养老不是优抚而是惩罚,刘元斌在那里嘿嘿笑着,继续说道:
“这刘福来当年不过是没品级的,不知道怎么走了狗屎运气,进了司礼监做了秉笔,又放出去做了南京镇守太监,这下子跌下来了。”
看着刘元斌满脸幸灾乐祸的神色,山东巡抚颜继祖有些不耐烦,开口说道:
“刘公公,本官想知道喜从何来啊,现在还有些糊涂,能否明言!”
这话倒是一点客气也不讲了,监军太监刘元斌脸色一僵,也觉得自己的表现未免太过得意忘形了些,,禁不住干咳几声,说道:
“颜大人,那总兵李孟的靠山是谁,正是这刘福来啊,这刘福来一倒,那嚣张跋扈的李孟小儿还能这般目中无人吗,没了靠山,必然是颓败下去,听人说这李孟田产店铺无数,到时候岂不是……”
巡抚颜继祖的脸色已经是冷了下来,把茶碗重重的顿在边上的茶几上,冷声的说道:
“刘公公,这话今天讲了,本官就当没有听到,也望您不要出去再讲。”
大明的官场规矩,领兵的武将要受到文官和太监的节制,军饷和人事的安排都把持在宦官和文官的手中,这个体制让文官和太监们都是捞到了许多的便宜,而且因为这个制度,文官和宦官的地位也是要高于武将。
而今武将跋扈,可上面那些默认的规矩大家大体上还在维持着,但在山东却不一样,眼下除却各处的知府、兵备道以及省里的官员李孟不能任免之外,其余所有的大事小情,几乎都是山东总兵一言而决。朝廷拨付下来军饷,巡抚和监军这边不敢克扣一点,要全部的交给胶州营,甚至许多应该是巡抚衙门管理的民政,和监军那边管理的庶务,都由总兵衙门下面大大小小的官吏代劳了。
山东巡抚颜继祖、监军太监刘元斌眼下在这个位置上,差不多变成了李孟的提线木偶,愤懑不平那是一定的,可却无可奈何,无计可施,能在那次无数官员丢官丢命的风潮中保住如今的位置,靠的就是山东总兵李孟的军功,李孟手中也有他们的把柄。
千里做官只为财,两人在这个位置上几乎是被圈住,没有什么便宜可以捞取,当日间的那些感激都是烟消云散,只是盼着李孟早些倒台。
官场上有很多约定俗成的东西,比如说某人的后台倒掉了,那么这人的荣华富贵也就快要到头,镇守太监刘福来的垮台,让刘元斌觉得山东总兵李孟的好日子也不会太长久了,自己这边又可以重新威风,自然是高兴非常。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应该和他站在同一立场上的山东巡抚颜继祖却把脸冷了下来,刘元斌禁不住心里一抽,心想莫非这山东总兵和山东巡抚已经勾结到一起了吗,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有些尴尬。
山东巡抚颜继祖虽然在上首做出一副高官的派头,若是仔细看他的动作,就能看到颜继祖的目光把门窗处扫视了一下,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颜继祖叹了一口气,俯身向前,低声的说道:
“刘公公你糊涂啊,那李二郎做到今天的地步,你以为是靠着他那个伯父吗,就是他伯父倒了,靠着他手下的兵马基业,这总兵的位置就做不安稳吗?眼下这山东地面水泼不进的架势,他稳得很呢!”
被颜继祖这么一提醒,刘元斌先是愣住,接下来就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了下去,巡抚颜继祖继续说道:
“这话你我说说就罢了,今后千万不要再提,别说这济南城的兵马,就连衙门当差的衙役,你们门前的护卫,都是他胶州营安排的人,万一有个闪失,你以为他们会听衙门的,还是听李二郎的。”
刘元斌身子僵住,禁不住回头朝着门口看了看,生怕有人偷听,莫名其妙的一股寒意升起来,身子也是缩了缩,颜继祖看见对方这个反应,心知自己的警告已经是生效,直起来身体,柔声说道:
“本官如今也没有什么指望,只求太太平平的做完这任巡抚,然后回江南做个富家翁享福,刘公公,三月时候,咱们可差点掉脑袋,那都过来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听到颜继祖的话,刘元斌叹了口气,兴致勃勃的神情全然的不见,颜继祖沉吟着说道:
“刘公公,本官有个念头,这消息你我不若卖个人情给李总兵,反正他那里早晚也会知道,这个人情卖了,你我总归没有坏处。”
刘元斌沉默没有出声,只是点点头。
济南城本身就有胶州营的传讯骑兵,这个消息很快就到了李孟的手中,李府上下都在为颜若然忙碌,这个消息一来,核心的几个人都是惊愕非常,特别是前几天才和李孟深谈过的宁乾贵和周扬,他们对这等官场的事情极为的敏感。
也顾不得李孟此时的心情,直接是在内府书房求见,见面之后,周扬神色有些紧张,开门见山的说道:
“大人,老大人那边被削职为民,这形势又有变化,咱们也要做些准备……”
还没有等周扬说出要准备什么,李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开口说道:
“还以为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削职为民与咱们何干。”
听到李孟这么说,周扬倒是松了口气,完全的脱离干系倒也是一个办法,反正胶州营的羽翼已成,总镇大将,一省的总兵,可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和那南京镇守太监撇开关系,再在朝中寻找可倚靠的助力,这倒是中规中矩的主意,不过还没有等着周扬点头,李孟站起身吩咐道:
“侄儿给伯父养老,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安排人去南京城把他老人家接回来吧,在外面操劳了那么多年,也该享几年清福,快些安排吧!”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周扬和宁乾贵瞠目结舌,但李孟这个态度,他们却没有办法开口劝了,李孟已然是走入了内堂。
他是这真没有把这个事情当作需要重视的大事,给长辈养老,明明是理所当然,何必那么多计较。
两人在那边面面相觑了一会,却是宁乾贵忍不住干笑了两声,闷声说道:
“养老就养老吧,毕竟也是咱们主人的一片孝心。”
周扬望着内门,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叹气说道:
“大人虽然是一省的总兵,但朝中有人照拂毕竟是方便,从守备到今天的总兵位置都是顺风顺水也是这个原因,眼下老大人那边失势,可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态势,难保咱们大人不被牵扯,若不能在朝中找新靠山照顾,必有麻烦啊!”
宁乾贵摇摇头,劝解说道:
“这件事情还是后话,眼前最着急的是明年二月的那个缺口,这个弥补不上,可就全崩盘了,可大人那么有把握,我这边怎么想都觉得风险太大,有机会还是咱们一起劝劝他吧!”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向门的方向。
胶州营的兵器制造局和灵山商行在南京那片区域都有自己的派出人员,兵器制造局是为了去那边监察南京武库的匠坊,而灵山商行在那边是和八闽商行的交割事宜,也有相关的人员护卫,只要是快马传信过去,不需要另外的加派人手,这倒是方便的很。
老营这边的外派军官差不多都已经派出去了,李孟这边每日也就是阅读各地报上来的情况,空闲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自从知道颜若然怀孕之后,李孟也是有意的在家多陪陪颜若然,全家上下都是很高兴,李孟也享受这难得的休闲时间。
因为木云瑶三女眼下也是参赞胶州营机要,所以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被朝廷下旨赋闲民间的消息,三女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木云瑶的判断是这件事情不会直接影响到胶州营,但却是对胶州营有恶意的行动,李孟在山东的崛起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所有人都觉得李孟身后是有人提携。
目前有心人能查到的资料里面,都能知道南京镇守太监和李孟有叔侄的关系,当年的司礼监秉笔,后来的南京镇守,有这两个位置,一名军户几年之内发达成为一方总兵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李孟这边不光是一方大将,还有军功傍身,就连深受崇祯器重宠信的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都无可奈何,更不要说其他人了。所以要有心为难,直接攻击李孟不是个好主意,按照官场规矩,不如从李孟的靠山身上下手。
只要是把靠山弄倒,没有靠山扶持支撑的李孟也坚持不了太久。
而在背后算计这一切的人,并不清楚胶州营能有今天的规模,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实力,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倒台,虽然会给胶州营一些不方便的地方,但也仅仅就是造成些不方便而已,并没有大的关系。
这个结论是在家宴上木云瑶说给李孟听的,李孟一边是惊叹木云瑶和那些女孩对政治的敏感和令人信服的分析,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打消了他心中的一丝隐忧。第二天把这些话语说给周扬和宁乾贵听的时候,那两人也是连连的赞同,大部分担心也就放下了,把注意力依旧是转移到财政开支之上。
崇祯十二年九月初一,崇祯皇帝架不住兵部尚书杨嗣昌的请求,而且湖广和河南一带的军情紧急,急需有一名重臣统领调度,所以任命杨嗣昌为督师,节制天下兵马,剿灭张献忠、罗汝才率领的反贼。
-----
有些感冒,估计大家都有了第二张或者第三张月票了,把这月票投给老白吧,连续爆发这么多天了,请大家支持,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月票,老白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