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里的什么,张重己终于放开死死咬着的嘴唇,闷在被子里痛哭出声。
从一开始,直至现在,无论是身体的折磨还是精神上的束缚,他都从这一刻撕心裂肺的痛哭中重获自由地释放。
而袁柯拉开病房之际,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男人紧紧地裹着被子颤抖着身子蜷缩在角落里泪流满面,嘶哑的哭声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那哭红的双眼轻而易举地让他的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像是被人放肆挤压般难过地窒息。
别哭,别哭。
袁柯想要这么说着最终却只是颤抖着手指就着被子将对方搂进自己的怀里。
张重己察觉到了那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将自己包围,结实胸膛中稳重的心跳声就算隔着一层被子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泪水模糊他的视线,张重己不知道自己的脑海在想什么,只是当那个温暖的怀抱将他搂住时,他哭得更厉害的同时脱开了被子狠狠地搂住了那个男人。
就好像只有这样,他心里的那种难受才会稍微地缓解。
“有我在,”袁柯低哑着嗓音搂住他,健硕的臂膀几乎将张重己整个人都围在自己的胸膛之内,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痛苦意味的安慰,“别哭……”
张重己依然在他的胸口处哽咽抽噎,眼泪就像是止不住的水龙头般浸湿了他身前的衣服,袁柯的嘴唇却是越抿越紧。
他的表情严肃得可怕,而眼底的痛苦神色却暴露无遗。
不想看着怀里这个人哭,甚至不想看到怀里这个人任何委屈的表情,对方从眼眶下掉的眼泪就像是颗颗都能砸在他的心口上,让他的情绪瞬间暴戾地想要破坏一切。
张重己的肩膀依旧在颤抖,袁柯终于像是忍受不了般抬起了他的嘴唇在他睁大眼睛之际堵住了他的嘴唇。
哭声戛然而止,张重己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庞,抽噎着哭声有些愣神。
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温柔的亲吻,就像是安抚最珍视的宝贝,用轻柔的嘴唇拂去他眼角的眼泪,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对方亲吻自己时嘴唇在轻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就像是这么轻的吻也会碰碎了他。
“别哭,”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气,袁柯的吻停在他的额头上,眸里的痛苦翻滚成云,像是在压抑什么却又像只是在苦恼,“只要你一掉眼泪,我的脑海一片就空白,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
“无论怎么样都好,”牵引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袁柯认真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叹了一口气道,“不想要再感觉那种无能为力的心疼,所以……别哭。”
张重己闪烁着眼睛,抽噎着声音看着他的眼睛,最终搂紧了他的肩膀在对方回搂住自己的下一秒,狠狠地咬上了他锁骨上方的肩膀。
就像是撕心般的痛楚无处发泄,就像是要将那一块肉狠狠咬下来般的用力,直至隔着单薄的衣衫也尝到了铁锈味的血腥,他也没有松口。
“唔——”袁柯痛苦地闷哼一声,没有推开他,反而搂得更紧。
他不懂在他离开的这么一段短短的时间,在病床上的这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这个时候他沉默地却什么都没有问,什么也没有提,只是任由对方放任未干的眼角将自己作为发泄。
如果他可以不哭,他怎么样都愿意。
就算再痛,也好比过看着他哭泣时候的那种快要疯了般的无能为力。
怀里的人这个人对于他是多么的重要,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没有人。
理智慢慢回笼的张重己麻木般地松开牙齿,映入眼帘的肩膀已经是血迹淋漓,似乎是没料到自己失控会做出这般事情,捂住嘴巴睁大瞳孔抬起头去看他,而袁柯只是放柔了眸子看着他,嘴唇紧抿着似乎是在压抑着之前的痛苦。
“感觉,好多了吗?”
苍白的嘴唇被鲜艳的血液染红,在那张病弱白皙的脸庞上带着妖艳的视觉感。张重己的嘴里弥漫着的是他肩膀上属于血液的铁锈味,眸子低垂着没有抬起去看他只是低低地沙哑开口。
“你是傻子吗?”
“什么?”
“你难道就不知道推开我吗!”张重己猛然地抬起头,眼里的情绪让袁柯看不懂,就像是憎恨又像是自恼,从来没有从那双干净的眸子里看过如此牵扯的挣扎,却莫名让他的心软了下来。
“你在开什么玩笑,”袁柯低低地笑了,那双眸子看着他就像是要将他刻进自己的心里一辈子,“我怎么舍得……推开你呢。”
张重己抬眸定定地看着他,半响后用指尖轻轻触碰他肩膀的咬伤,歉意的声音带着哭后的鼻音。
“对不起。”
袁柯没有说话,只是搂着他轻柔地拍着他的背部,低沉的声音像是安抚人心般响在他的耳畔,让他一有瞬间的感觉十分安稳。
“无论发生什么事,有我在。”
张重己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他。
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哪怕只是虚情假意,或许在我没有陷入之前都是一份拯救。
埋在他的怀里,张重己闭上眼睛安静的可怕,仿佛刚才那个痛哭到红了双眼的人是另外的他。
或许对于张重己来说,最让人崩溃的事情只是暂露头角,而整个过程关于感情痛彻心扉的折磨,才刚刚开始而已。
奔跑不到的森林就像是那个所谓让他重生的机会,在这条荆棘满刺的路上,他只能被迫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就算筋疲力尽,就算白雾里走出心爱的人也好,就算是被再巨大的痛苦所折磨也好,他也不能停止,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就像梦里的他一样,如果心爱的人成为了障碍,或许他也只能被迫做出最难以割舍的抉择。
哪怕那个抉择让他感觉痛苦不堪,他也不可能再有挽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