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指了指前面的酒馆:“罗摄,你去那里点两个菜,我一会儿就来。”
罗摄狐疑地看着我,就是不迈开腿。我做了一个要揍他的动作,于是他及不甘愿地过去了。
“主子,褚月阁走起?”
阿沫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姑娘家家,那么喜欢逛青楼,这是那么回事!
我把钱袋搁起来,慢悠悠道:“不急。阿沫,我前几天交代你的事情,你办得怎样了?”
我一直不相信我爹会被气疯,就像我不信先帝会驾崩在舒太嫔的梨花账,季皇后会中个风寒就病死,而我姐姐更是“忧思过虑”这个理由丢了性命。我实在害怕远在军中的云峥再出个什么幺蛾子,所以,我快被我的机智感动了。
可是我们阿沫却不觉得感动,她拿了一秒钟垮脸的新技能,把自己的脸拧巴成一坨,然后抖抖索索地蹦出几个字:“主、主子……”
“不许吞吞吐吐!”
阿沫“哦”了一声,旋即抱住脑袋:“主子,慕御史说不见为妙……”
我:……
不见为妙,那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我已经成功逮到了慕容恪,并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在慕容恪屁股后面颠儿的岁月,足可以媲美一个忠实的采花贼觊觎一个妙龄花姑娘,等她从一颗小毛豆成长为大喇叭花的历程。不过在我们的故事里,小毛豆是我,采花贼也是我,慕容恪就是我死缠着不放的青盖儿顶子大树丫。
现在,我这颗小毛豆终于长成一朵大喇叭花儿,而且顽强攀附的程度大大出乎了他的想象。
此刻他在长安街僻静的一个茶馆里坐着,远远看来有些清冷落寞。
慕容恪从来不是那种利落清朗的人,他的眼里总是藏着事,所以深邃的眼眸细看不得。他的身上总是寒光泠泠,能见的,不是烟灰一色,或是黯哑的青灰之蓝。他从不着艳甚是不着黑白,好像生来便与纯粹无缘。
我定了定神,大步流星跑到他面前,劈手夺下他烹了半天的茶,一仰头喝了个精光。喝完茶,我还故意大声地“咕咚”一声发出了咽下茶水的声音,其无耻无理的程度,连我自己都被恶心到了。
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神色,嘴角略微下沉,接过我手里的杯子,又续上了半盏茶。
“长乐宫的侍卫这么没用?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没理他,抢过杯子预备继续牛饮,却被他蹙眉按下。
“过犹不及。”他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儿,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道:“你现在是太后了,你千方百计溜出来找我,不是为了喝我两杯茶吧?”
我天生就是一个做什么都有没有度的人,偏偏他总能一眼看穿我,并且敢给我没脸。我被他那句“过犹不及”狠狠打了脸,没由得感到一阵羞,羞完之后,愤然回击。
“那你特地等在这里,难道是为了满足我喝茶的愿望?”
哼,慕容恪,我就赌你也想见我!
他轻描淡写:“我是怕你见不着我,再干出什么事儿来。”
我:……
阿沫在我身后惨烈倒下,心肝碎成灰。片刻之后,她艰难复活,黑着脸挤兑慕容恪:“慕大人,你和谁说话呢!”
慕容恪继续烹茶,姿态悠然:“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去酒馆找罗统领来得好。罗统领为人直率,不爱转弯,他的‘毓公子’要是不见了,怕是整个皇城的人就都有事儿干了。”
“你!”
“阿沫,出去!”
阿沫气哼哼地退了出去,我掸了掸袖子,迎面对着慕容恪坐下,自顾自地盯着青釉质地的茶托出神。
其实我和慕容恪真的没什么话说了,那我今天见他,真的只是喝杯茶然后各奔东西这么简单了么?
我顶不喜欢喝茶,我在秣陵郡的时候,依稀记得我大舅带我去过西苑那里喝过一次茶。因为实在太无聊,我失手打翻了孟夫人一套据说茶中极品的茶具,而被西苑彻底拒之门外了。
由此我觉得烹茶是一件很变态的事情,浪费时间折磨心血,却在一口入喉之间。在这点上,孟卿九与我的想法极其相似。
所以,他养了一堆变态给他烹茶吃,美其名曰“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果然是只狡猾的臭狐狸。
我一笑,好像就打破了慕容恪的底线一样,他的话一下子多了,而且语调也抑扬顿挫,有了情感色彩。
“你和孟首辅很熟?”
哎呀,他怎么知道我想起了孟卿九那只坏狐狸的?
我挠了挠头:“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觉得很好笑。”
“啪!”
我后背一阵凉,再抬头的时候,慕容恪的眼神里好像掺杂着一丝错愕,手中捏着一盏和着血的碎茶盏。
我当下愣住了,他居然,徒手捏碎了一只茶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