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早已经让好了道儿,阿沫搀着我,舒太嫔也很有眼力地已经从上首位置退了下来,侍立一旁。
我坐下后,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茶水,听着阿沫继续借着我的胆儿道:“太后也是你们可以拿来消遣的?舒太嫔,你胆子大了!”
我心下点了无数个赞,你的胆子这么大,你要倒霉了!
舒太嫔蹙着眉微微愕然,却不能发作,只得不住颔首:“臣妾知错。”
阿沫近来越发像个穷凶极恶的老嬷嬷的模样了,不难想象多年以后,她拿着针,恶狠狠地问:“说!是谁派你来勾引皇上的?!”*之景~
我咳了一声,装作是很通情达理慢条斯理地说:“无妨,哀家就是得空来看看妹妹。”
这声妹妹喊得又着实很经典,舒太嫔又怔了好几怔。
阿沫哼了一声,继续道:“娘娘,您也太顺着她们了。咱们皇上又是个年轻的,这往后,不好管啊。”
不好管?我瞧着阿沫挤眉弄眼越发嘚瑟的模样,终于来了些兴致,也想起来今儿来干嘛来了。是了,我要治治这个皇帝的小妈,好好扒她一层皮的。
于是我词不达意地由衷赞了一声:“舒太嫔穿得很鲜亮。”
在这样一个大悲的日子,舒太嫔你,委实喜庆的过了头啊。
我是预备她“扑通”一声自己跪倒,然后筛糠一样抖着,大声告饶的的,却不承想,接下去我连台词儿都编好了,却被人抢了风头。
“噗嗤——”
下首的女子掩在面纱里嗤笑开来,我正好被呛了半口水,憋红了脸重重咳了起来。
放、放肆!
我气得心肝儿疼,撒气一样搁下茶盏,瓷杯碰撞的清脆声把舒太嫔的脸色弄得不太好看了,她僵硬地抽了一下嘴角,终于不动声色地跪了下来。
“舒太嫔,这是怎么回事!”
阿沫也瞪圆了眼,比出指尖指向那名女子道:“你又是打哪儿来的,不请安问礼,居然在长乐宫穿成这个模样?!”
那女子端得高,舒太嫔也只是闷着头不说话,低着头神色也看不分明。
那女子却还不欲行礼,只慢悠悠站了起来,隔着面纱,轻柔委婉道:“民女巫郡慎儿。”
哎哟,我头也疼了,心肝儿又抽搐地愈发厉害了。
我管你是谁啊,慎儿?我管你伸儿啊还是缩儿啊的!今儿是什么日子呢,怎么我好歹一个太后,却处处不遭人敬畏了?从前我还是傅家琼乐郡主的时候,名声放出去,也是能吓跑一条街的人好么!
“主子,约莫是慎良相的族人。巫郡在南疆边陲,慎家……慎家以作筮著称,能祝延人之福疾,知人之生死存亡,期以岁月论断如神。建国之始便赐居占星楼,委以重用,先帝还册封了现任楼主良相之职……”
阿沫越说越声儿低,越说声儿越细,最后干脆全沉在了嗓子眼儿里,大抵是嗅出了我的火药味儿。
我整个人却听得振奋了,好一个算命问卦的哈,我看你今儿还能不能伸缩自如!
我扯了一下嘴角,笑眯眯道:“慎良相的族人么?”
她仰着脸,眸色清丽,一派天真的模样:“正是家父。”
我于是绽了一个更大笑脸。好样儿的,依仗先帝求仙问药对算命的痴迷的劲儿,因了她父亲,她八成还封了个小郡主了。
我在冲喜大婚之前也是个朝廷册封的郡主,赐号琼乐的。在我爹和长姐的庇佑下,我一向是横着走的,现在碰上个下绊子的鼻祖,我必要好好感谢一番。
我围着她走了半圈儿,假装虚心又虔诚地问道:“姑娘也会卜卦问鬼神?”
她又是一派天真又谦虚的答道:“神明之事不敢妄言。只不过家父从小栽培,略知一二。”
我不无惋惜道:“哦,看来姑娘属于晚慧的,从小栽培,却只是略知一二啊。”
啧啧,真是遗憾。
她却不气不急,星眸璀璨地,望着我的眼神儿似乎还有一些别的意味,看得我一时竟然有些怯场忘词儿,僵了半晌,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转圈儿。
我转啊,转啊,转啊……
阿沫恨恨的瞧着我这提不起士气的模样儿,作势要倒,眨巴眼睛暗语:话家常呢?水蛇腰的皮不扒了?
我立马耸了耸肩,扒,当然要扒,一起扒!
冤有头债有主,我冲阿沫使了个眼色,她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扶起了舒太嫔,陪笑道:“哟,太嫔怎么跪着,太嫔娘娘起身说话罢。”
“罪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劳驾嬷嬷。”
“这话说得,妹妹啊,哀家很是好奇啊,方才来的路上,听了点子鬼话,怪吓人的哦。说是先帝怨恨妹妹,不愿妹妹下去伺候呢!那你说咱们这些喘气儿的,先帝居然……”
我猛然一咋呼,随即做出了一脸惊恐的模样。瞧着舒太嫔的脸色霎时间五颜六色的,好不热闹。
先帝烦你,竟要留着你的小命儿,那咱们这群被他宠着的......嗯哼?!
“臣妾、臣妾……”
舒太嫔才刚被搀扶起来,只听了两句话,便软泥一般瘫了下去,被阿沫一手半提着,要跌不跌的,还被同样“吓坏了”的阿沫不住地抖着半个身子。
然后她声音发颤,求救似的盯住了那个慎儿。
我顺着她的目光,疑惑道:“难道慎姑娘有高见?”
她笑开了眼,解释得一派通明:“先帝仁慈,太嫔娘娘芳龄正艳,先帝自是舍不得她以身殉葬,辜负了大好年华的。”
我听得一脸受挫,扶着额头:“哦,原来是这个解释。哎呀阿沫,哀家看着像是很老么?”
护短的阿沫登时涨红了脸,跳将出来,厉声呵斥道:“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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