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御史大夫!三公之列,掌百官奏事,负责起草诏命文书。客气地说是皇帝的眼线,负责牵制丞相和太尉,不客气地说,依照眼前小皇帝无权无实的境况,他简直成了名义上的皇帝么!
我抬腿便要走路,我才不哭,我要回去接着晕倒去,不养好精力,往后怎么护着我姐姐留下那个倒霉儿子!
许是我方才实在伤心地有了些模样了,惊扰了众人,就在我转身要跨出宣室殿门口时,我的存在感终于爆破了。
“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儿,灵堂里的哀嚎一下子就卡住了,大伙儿齐刷刷把眼光扔向了我,然后分了批次似的裹着一股子沙哑声儿刷刷跪下朝我行大礼。
进宫前,我爹嘱咐我说,做皇帝的女人,尤其是做人大老婆的,得好好端着架子,在奴才面前端着树威,在小老婆面前就更要端着立信。至于前朝的……这辈子没什么碰面机会,碰着了也是缘分……端着!
我悻悻扫了一圈儿,这皇后当得仓促,也没来得及办立后大典,这么多人跪着还是头一遭享受。罢了,就当是提前行使一下太后的福利。
我爹是个奸臣,大胤谁的话都没有奸臣管用,偏我爹还不是一般的品级的奸诈,撺掇的全是遗臭万年的勾当,傅家的名儿简直臭得烂了。我反正生来没有好名声,方才经过御花园还有小宫女笑话我是奸臣家送来的小寡妇来着。
扫了一圈儿后发现,全是些奴才和小老婆,夹着一群各部选来凑成治丧委员会的小官儿小吏,很符合我爹给我定下的“端着”的定位。我暗暗拿了主意,端着,就不叫他们起来。
我装模作样地嗅着鼻子假哭出声来,搓着眼皮儿装听不见,估摸着小寡妇伤心了,他们也应着景儿跪着陪我抽搭。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我千算万算算漏了一拍,就在我觉得倍儿长面子的时候,我那便宜儿子来了。
我那便宜儿子来了不打紧,反正比他老子高明不到哪儿去。一拨溜还跟着他们萧家皇姓儿,他们萧家的皇姓儿来了也不打紧,权利七七八八被架空到只剩下姓氏这个渣。再跟着方才提了我一把的慕容恪,他姑——文贵太妃。
我心尖儿上一颤抖,这下真是不太好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可是新来的啊!
我那便宜儿子——萧煜,首先朝我挤了个眼,脆生生请了个安道:“母后安康!”
便宜儿子论资排辈儿是我亲外甥,他那没福气的老娘,先皇后,便是我亲姐姐。这小子今天看上去心情大好,大概和他老子的情义实在一般。
亏他还虚长了我好几岁,敢腆着老脸喊我娘,我便赊了傅家祖宗的老脸受下了。
我朝他半干不尬地扯了扯嘴角,拿眼角抽筋儿似的戳了戳后头一堆。他立马了然,道了个“平身”,那群人爬起来明显哭得比原先更卖力了。
老太妃拧了眉头,一副在别处就哭过的模样,仔细打量一番我这个从皇后秒变太后的女人,然后回头却嘱咐小皇帝道:“皇上,你好歹去哭一哭你父皇,太后年纪小,你也跟着胡闹么。”
这话说得!我怎么听着味儿不太对!文贵太妃一把年纪,比我娘的年纪都大,堪称德高望重。在奸臣当道,佞臣辈出的大胤,世代忠良的慕容家就跟稀有动物一样金贵,别说是我,就是嗝屁的那个,对她也是敬重得很。
她不太情愿地朝我行了个常礼,因着年长的缘故,我赶忙对她略一福身。
我心里一盘算,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她本是先帝的第一个老婆,一把头就做了皇贵妃的,我姐姐一直做到皇后之前,也给她请安了不少年头的安,我姐姐做了皇后之后,我被带进宫教养,也少不了对她磕磕拜拜听她教诲。如今叫她再对我拜,我还真的很不适应。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直到扫到我兔子一样红彤彤的眼睛时,心下才稍微安了那么一安,颜色稍微顺了一顺。
萧煜被赶过去哭了两嗓子,其他皇室宗亲也跟着过去意思了一下。五皇子萧可和六皇子萧瑨皆是文贵太妃所出,却不知怎么教育的,那叫一个刁钻坏坯子。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了个什么“尤物”和一声嗤笑,随后脸上被瞧得有些热。
这两个兔崽子!不,是狗崽子,忘八崽子!
我心里盘算着早晚要他们好看,文贵太妃却早就挨着我哭开了,叫我不好意思继续走神。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大臣,都是一副不哭的死去活来不罢休的模样儿。我心下纳罕,我那个奸邪到令人发指的爹却没有来。
却不知这回的人事变动,他捞着便宜了没有。
宫里哭哭啼啼恐怕还要持续一些日子,晚上还有阴森森的守灵,我灵机一动,记起了小时候常对我娘做的把戏——两眼一直,又装作是背过气去。
嘭~哇,这次跌得略重!
“太后娘娘!”贵太妃身旁的宫女首先发现了我不对劲儿,冲上来便要晃我。
阿沫却大喝一声:“别动!”
我家阿沫总是机智在很关键的时候,我瞬间也很是感动,越发配合着憋气起来。
被我一闹,宣室殿就更乱了,贵太妃没想到我一个新娘娘竟有这样的觉悟,从昨儿开始已经悲痛地背过去两次了!于是哭先帝变成了哭我,她领了头,一堆人爬了上来哭我,哭得我阴森森毛骨悚然的。
“太妃娘娘,我家娘娘许是伤心过了,略歇一歇就好了。”阿沫柔声安慰并且循循善诱:“宣室殿旁似乎有片竹馆?潇湘斋?来人,送我们太后娘娘去潇湘斋!”
又是一阵七手八脚,我很欢喜,阿沫用她的智慧帮我脱离了苦海。可是我隐约又觉得哪里不对头。
潇湘斋?咦,好一个假正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