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两个人极有默契地保持了一种平淡疏远的兄弟关系,一直到过年前,容景玹甚至没有再出过宫城。
这一年的冬天冷得晚,雪下起来却是一下不停,连续大半个月断断续续的大雪让北方不少地方都受了灾。好在秋收时年景还好,算是个丰年,赈灾的事才没让朝廷觉得捉襟见肘。眼瞅着快到年关了,神京城里才渐渐有了年节的热闹劲儿。
风华宫里的炭炉烧得热呼呼的,福全一大早进内室伺候主子,就听见从床帐后面传来的咳嗽声,心里有些担忧。
“主子,你这还是不见大好,要不再宣太医进来请个脉吧。”
容景玹压下一阵咳意,摆摆手说:“算了,已经好很多了。一宣太医母后那边肯定又要来人,没得让她担心。朱太医的药还是挺对症的,不是还有一贴吗?先用完了再说吧。”他抬头瞧了一眼侧窗外的天光,问:“外面的雪停了吗?”
“是,昨儿夜里就停了。乾明殿那边已经复朝了。”
“终于停了啊。这大雪封路都半旬了,再不复朝,六部大人们怕是要着急上火了。咳、咳咳……”“主子你还担心他们呢。”福全急忙伸手扶着容景玹抚着他的后背帮着顺气,“奴婢去把朱太医宣进来给你再请个脉吧。”
“不,真的不用。”容景玹喘了两口气,说:“比昨日不是好多了么。对了,既然复朝,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福全见主子执意不肯,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旁的事情没有,还是前几日说的赈灾的细务,户部陈大人这回得了陛下的嘉奖,说他办差勤谨呢。”“陈文昌大人本就是有名的干才,这次受灾的地方离着神京也不算远,处理起来自就要方便些。还有吗?”
福全又想了想,“还有一事,王大将军回京了。”
“王定显?”容景玹眉头一挑,“他真的回来了。”“是,听说是早几日就到京郊了,不巧遇上暴雪进不了城,一直在驿馆歇到今早才回到将军府。陛下今日召见他了,散了朝还带去坤宁殿叙话呢。”
“看来,父皇真的是想动一动北疆了……”容景玹若有所思了片刻,招手让福全弯下腰来,耳语道:“林方在南城开的铺子已经安排好了,找人去送个信,让他尽快查清王大将军的随行者名单,城里各府的动静也要多留心。”
福全默记在心,很快就找了个由头派心腹小太监出了宫。等到午后,容景玹身上的症状又起了反复。这一回他终于同意招太医,谁知来的却不是常用的朱明山。
“怎么回事?昨日他来请脉不是还好好的?”福全知道自家主子对朱明山还是很倚重的,忙遣了人去打听,才知道朱太医居然早些时候就被下了狱。
“主子,听说是因为给田美人请脉时开的方子不对,有味药下得重了,结果田美人的一点小病生生给治成了重症,差点一口气没能上得来。”
容景玹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朱明山似乎就是因为这个田美人被定了斩首。“朱明山的医术很好,这几年给我请脉开的方子也从没出过错,按理说不应该出这样的纰漏。你确定是他的方子出了问题?”
福全也正奇怪呢,那朱太医可是难得入得了自家主子眼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听说给太医院院正复验过了,确是方子出了问题。”
“不像。”容景玹摇头,“朱明山一向是个很稳妥的人,这种错不像是他会犯的。这样,你找个人去见他一面,要是真有什么误会,好歹这些年他伺候我也算得力,就帮他一把。”
“是,奴婢一定问清楚。这朱太医也真是好运道,就殿下你才肯为了这些事情费心。”
“朱明山那手医术少有人及,要真是冤枉的,岂不可惜?去吧。”容景玹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