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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天的篝火宴,就是他与乌赛的结伴仪式,和两族的合并仪式。
谢清璇得知事实后,简直无言以对。
他告诉莫纳巴和乌赛,在他来的那个地方,只有男人和女人才能结为伴侣,而且也要双方有意才行。
两人却固执地认为,灵者和族长都是特殊之人,就算是男人结为伴侣没什么不可。且莫纳巴还告诉他,依照鹿神的指示,灵者的伴侣只能是族长,如果谢清璇不愿做他的伴侣,他就不能再做族长。
鹿神鹿神鹿神……谢清璇几乎对这个词咬牙切齿。
不过了解了事实后,他对乌赛结为伴侣的事情反感有所减少,毕竟比起跟其他人结伴,他宁愿跟乌赛结伴。
再者,就算反对也不急于一时,乌赛对他一向尊重,若他心里不愿,对方也定不会强迫于他,真动起手,自己有璇玑剑在也未必会让乌赛讨了好去。他大可等自己教化了这些蛮人,让他们清楚世间根本没什么神灵,就算有也不可能插手凡人的事情,到拿时再解了关系也不迟。
只是比起这些,谢清璇最难以接受的应该是这里的女人,一女侍多夫的习俗,而且男女做一些闺房私密事时竟然幕天席地,根本不顾有旁人在!
他知道楚巴蜀、云滇等地一些深山部族也有这种习俗的,且那些民族里女人地位甚高,男人则像奴隶一般。族人五服之内近亲结合,兄弟、父子共侍一妻等等比之林鹿氏族更让人难以接受。
林鹿氏族因为女人少,一般族中男人都是定期与外族女人结合,族中女人则是与换回来的他族男子结合。因此族内现状要好上许多。男人地位不低,毕竟身兼打猎养活氏族的责任,而女人能为族群繁衍后代地位也很高。因为女人少,所以族里对女人的保护要多一些。
谢清璇对氏族的制度无可厚非,只是出于礼教,十分不喜一女侍多夫之举,受其师影响,他更倾向于师父口中的一夫一妻制。因此便向莫纳巴和普隆多提了提族内男女之事,仅仅是投石问路的试探。
—般氏族的一些规矩制度不归族长管,而是由巫师和祝师决定。别的氏族巫师和祝师是分开,一司治病药理,一掌祭祀通神,平日各司其职。
林鹿氏族先前是因为太过衰落,除了莫纳巴之外没有人得到巫祝传承,所以才身兼两职。而山狼氏族是由于上任巫师得罪了族里的女人被烧死,所以失去了巫师传承,普隆多才硬着头皮顶上。
莫纳巴的药理知识要比普隆多的强上一些,而普隆多则比莫纳巴擅长跳大神……所以在就职上两人并未有冲突。
莫纳巴比谢清璇还年长十余岁,是两族中最年长的人,也比其他人更多些心思,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一女侍多夫是为了族群繁衍他想不通灵者为何不喜,至于其他的,现在有了帐篷,让族人亲密时换个地方倒不是难事。
普隆多出于对灵者的信从也同莫纳巴一样让族人行*之事时尽量在帐篷内。
谢清璇心知一妻多夫就如楚朝的一夫多妻一般,无论卧云翁怎样不喜,都非一日可废。只能徐徐图之。
两族合并之后,新族群的名字就成了困扰巫师祝师一大难题,最后两人把这个难题丢给了他们的灵者。
谢清璇倒是不觉为难,两族人解骁勇善战,体格彪悍,颇有远古时期蚩尤部落之风,跟莫纳巴普隆多两人解释了含义之后,三人拍板将新族群名字定为九黎部落,部落首领称为酋长。
谢清璇提及蚩尤时多绕了些心思。他告知莫纳巴普隆多,蚩尤乃魔神,甚为霸道,鹿神和狼神皆要服从于蚩尤,所以改名之后便不可再祭祀鹿神和狼神,为了让二人信服,他还列述了一干蚩尤与炎黄二帝争霸的传说。只不过稍改动了结局,蚩尤部落以一敌二,当了霸主。
莫纳巴和普隆多二人一听,吓得脸都白了,对他口中的蚩尤魔神畏惧万分,生怕惹恼了魔神降下神罚,当即表示不日便昭告九黎部落众人,此后只祭祀蚩尤魔神。
谢清璇见初步目的达到,以免二人还有其余族人过后对此事心生不满,便有提出一个折中法子:在祭祀蚩尤为神的同时,保留原有的鹿神和狼神图腾。
莫纳巴和普隆多大喜过望,毕竟他们祖辈皆是祭祀鹿神和狼神,让他们更换祭祀神实在是惶恐万分,就算是碍于灵者,也不免心里不满。现下听到可以保留自己原有氏族的图腾,顿觉安慰,也算没有辜负历代先辈。
谢清璇将二人神色收入眼底,好生温言安慰二人一番,这才算了。
蛮人迷信鬼神之说非一日可破,而巫师和祝师掌握神权,难免日后在他做一些决定时出来相阻,既不能除,便将权力握于己手,虽有愚弄人之嫌,却也方便自己发展部落。
莫怪他工于心计,只能怪神权在这些蛮人心里的地位实在太高,而莫纳巴和普隆多皆是能‘通神’能与神说话的人,在族人心中积威已久,如此大权握于他人之手,实在让他心有不安。
当年元珩尚未继承大统之时,昭帝临终曾暗中接见他提及神权之事,那时昭帝龙体衰微,太后过于心忧昭帝,被继后韩氏和其义兄曹国师有机可趁。
太后听信二人谗言,以‘奸臣煞气危害圣上龙体’等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一干大臣。一时朝堂上人人自危,朝中大权旁落国师之手。
昭帝欲除奸人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且曹国师有太后力保,昭帝身为人子,根本无从下手。
后来,他在师父诸多旧友鼎力相助下,终除国师、继后一系,只是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卧云翁在世时曾言,国人信鬼神之说,乃必然且非患也,然神权干政,威胁皇权,天家大统旁落,即为国之大患!
他既然到了这里,于九黎部落,拘于时下现状已必不可能;于己,若碌碌无为一生,那便不是他谢清璇!
有他在,九黎部落,繁荣昌盛便是指日。生于忧患,未雨绸缪,若真到昌盛之际再去应对神权,为时已晚。
乌赛尚且年少,若是日后自己不在他身边,他又如何应对巫师祝师?酋长大权定要旁落。
神,可以信,却不能有权。
握神权于己手,是时下暂缓之计。他辅佐元珩八年,对付神权的准备却用了近十年。而这次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意气,只打算架空神权,让部落的人信神,却无政权。此过程可能是三五年,也可能是数十年,也可能终己一生都未必能做到。
他非优柔寡断之人,只是在此事上,他却当真犹豫。
他为太傅时,替元珩除了神权大患,而元珩回报他的却是迫他永退宫门。
乌赛的坚韧、野心无不像极了元珩。
他又能和乌赛并肩到何时?
且食君之禄一日,忠君之事一日罢。
多思无用。
***
图亚看似率性顽劣,骨子里却酷肖其父莫纳巴,心细如发,照顾病者也相当耐心妥帖。这也让谢清璇教起他来更上心一些。本来他还想交给一些对药理有兴趣的女人孩子,莫纳巴却一脸惊骇的阻止了他,说是这样做神灵会降下神罚。
谢清璇没有多言,歧黄之术本就与生活紧密,就算莫纳巴不允许,族人也会在耳濡目染下学到,足够大家保护自己便可。
琼浆丸的药效奇佳,西那鲁的伤已经好了□□分,甚至能参与打猎了,只是谢清璇至今没有松口让他离开帐篷附近。他有意让西那鲁多多静养。
在谢清璇配的伤药下,西那鲁的伤口早就结痂,这几日甚至都快自然脱落干净。
伤口结痂不可免地发痒想挠,图亚一直在他身边紧紧跟着,一旦对方想伸手往结痂上挠,就会被他制止。
西那鲁想赶走他,但灵者又说了他受伤这几日都是图亚在照顾他,有恩于他他就要报答,不能对图亚不敬。
而一向骄傲的图亚这回也不知怎地,任西那鲁怎么冷脸以对就是不走,对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冷了乌赛这些时日,谢清璇心中的气也顺了一些。见他这几日表现尚可,没做什么让自己反感之事,便偶尔也会跟对方搭上几句话。只是严禁乌赛对自己过于靠近。
乌赛见他肯和自己说话,已经很满足,至于能看不能碰什么的,日后的时间还多,他的哈雅终究会接受他的。
平静过了几日,西那鲁和其余几人突然收拾东西一副要远行的模样。
谢清璇问清缘由后才知,他们前几日打猎时发现不远处原山狼氏族曾经居住的那座山岭上时不时传来狼吼声,那是山狼族的女人模仿的狼叫,是在求救!
他们是要去接在原来山狼氏族领地住着的山狼氏族女人。
原山狼氏族是典型的母系社会制度,女子为尊,男人地位极低,甚至连西那鲁和普隆多在族里的时候还要听那些女人的,若不是女人不会打猎,普隆多又掌握着生火能力,怕是连族长和巫祝地位都要被女人抢去。
山狼氏族的女人眼中男人向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就算没了,也可以再从别的氏族找,女人才是最珍贵的。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山狼氏族的男人对并入林鹿氏族没有过于反感。一是他们的灵者已经为他们做出决定,他们不得不接受。二则是,他们看到了林鹿氏族男人的地位,对林鹿氏族很有好感。
就算是思想简单的蛮人,也不想自己整天被女人们呼来喝去,拼死拼活打来的猎物自己却没有权利吃,还要日日挨打挨骂。谁不愿过上好日子呢?人天性如此。
谢清璇蹙眉不语,他对山狼氏族的女人毫无好感,自己的族人一去不返之后,那些女人没有想过去寻找自己的族人,反而当做彻底将他们遗弃!他能理解这种生存至上的观念,却不能接受。九黎部落并没有这种习俗,族人淳朴、善良,人与人互相诚挚以待,他不希望部落接纳这样的族人影响部落的风气。
只是眼下部落之中算来算去只有六个女人,加上四个女童也将将满十个。实在是僧多粥少。西那鲁愿意去接那些女人也是出于为部落考虑,毕竟部落里女人过少,就意味着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