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中的会面不大一样,她设定过许多亲人见面的镜头,其中许多要素都脱不开《红楼梦》中贾敬办丧事时贾府的孝子贤孙的做派。
她一直觉得,按照统治阶层爱作秀的癖好,怎么着这两位郡王都应该爬一段路,中途至少蹬掉一只鞋子,掉一个帽子,再嚎一嗓子,喊一句:我可怜的阿玛呀,你怎么就走了这样的话才够味。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位王爷衣冠楚楚,彬彬有礼,连眼泪都没有流得出来,只是眼圈有些红。对于这个情况,安华反而觉得安心舒服,紧绷的神经也就放下了一半。
他们在离大清门五里地的小茶馆里做了休整,安华带来的一百来人喝了碗热粥,换上了崭新的孝衣,安华自己也换了一身行头。白色的流霞锦仔细裁成的深衣,上好的雪狐大氅,她拒绝穿安王府送来的麻布孝衣,她对绿翘说,那个东西太难看,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绿翘没有法子只能请来蔡谙达。
蔡和同道:“格格,穿孝服是上古传下来的规矩,披麻戴孝是孝子贤孙应该遵守的礼仪规范,再说王府连孝服都送来了,您应当明白其中的意思。”
安华说:“这么难看的东西我不喜欢,玛法也不会喜欢我穿这个东西的!”
安华执拗起来时蔡和同也无可奈何,最后经过协商只在她的额间绑了一条白麻布。不过她那一身的白也足够表示披麻戴孝的意思了。
博尔敦上下打量她一圈,不屑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臭美!”
他是安郡王的长子,额娘是科尔沁的大格格,早逝,他本人年方十八,长的唇红齿白,由于受过良好的教育又有富贵的生活环境,所以形象气质极佳,放在现代那就是一偶像派代表,别看他人五人六的,其实是个大大的混蛋,不仅骗钱还骗色。
令安华记忆犹新的是,七年前的某一天康亲王福晋办了个赏花宴,邀请京城贵妇名流携子女参加,由于大一点的孩子都去踏青了,小的又太小,还在吃奶,为了凑人数安亲王福晋赫舍里氏带了时年五岁的安华和九岁的博尔敦去赴宴。
他们在王府的后花园里捉蜜蜂,有个梳着包包头的可爱小女孩迷了路,她应该怕大人着急就请教博尔敦浣花溪该怎么走,博尔敦当时说:“你眼睛闭上叫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由于社会监管太严厉,五六岁的小女孩应该不知道“亲”是什么东西,所以很乖巧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呀颤的,博尔敦吧唧亲了一口。小女孩憋红了脸,博尔敦说:“走,我带你去找浣花溪!”然后在安华的注目礼之下带着小女孩施施然离开,大致十分钟之后他回来了,安华就说:“我记得浣花溪应该往左走,你怎么带她往右边去了?”
他说:“鬼知道浣花溪怎么走!”
“呃?那你带人家小女孩去找浣花溪!”
“我怕她哭你听着烦,所以把她带远一点丢掉呀!”
安华顿时就被雷击了。
与安郡王一起来迎灵的还有几个王府的小辈,都是安华的表哥表弟们,她一眼就认出了博尔敦,其实他与以前没有多大的分别,只是个头高了,轮廓深了。
他又翻个大白眼,说:“难道草原真的如此贫瘠?连个帅哥也没有么?难怪一见到本帅哥你就两眼发直!”
帅哥这个词还是安华教给他的。
大舅舅家的赫图把玩着马鞭,笑道:“快上马吧!我就知道你不爱坐轿子,在我的力劝之下玛嬷才省了这项俗理,怎么样,你感不感谢我?”
他只比安华大几个月,当年也是安华的死对头之一,两人经常因为一只兔子或者一只蚂蚱大打出手。她本是个随性的人,如今这样的相处方式叫她觉得舒服,由于她穿过来之后一心一意的融入到郭络罗安华这个角色中,所以很多感情都是水到渠成的继承与发展。
她笑道:“听说京城近来时兴斗蛐蛐儿斗鸡,我们改日抖一场好了!”
赫图立即眉开眼笑,往玛尔浑与景熙的方向瞧了瞧,鬼头鬼脑地压低声音说:“就这么说定喽!”
安华抽一鞭子胯下的小白马,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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