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样,也并非是真的恼她强行摘了他的面具。
那他……
初晗一双纤长的羽睫几不可查的轻轻颤了颤,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公子待怎的?”同样的话,这回却要冷淡许多,夹带了浓浓的防备与敌意,惹得对面那人勾起了一丝玩味笑意。
“小小女子竟有这般俊俏的功夫,想必尊师也该是有名望之人罢。”
他在试探她!初晗冷冷迎上打量她的目光,唇角勾起讥诮,“但见公子气质不凡,想必也是读过几年书的。怎么不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正是言及此事么?”
那人似乎微微怔了怔,接着唇边的笑意愈发大了。他倾身望向他,虽是纤长的暗影可仍将她周身笼的密不透风,“好一副伶牙俐齿。那你师父从未教过你,出门在外要学会藏吗?”
压迫之感顿生,她忙要闪身避开。忽觉眼前景物一片昏花,再回神时,她与那白衣男子的位置不知何时竟颠倒了。此时,她的背正紧紧贴在香案上,退无可退。
初晗一口银牙几欲咬碎,只死死觑着他。晋国民风虽甚是开放,可这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知她是女子还对她这般无礼!
随着时间的流逝,四周早已静寂无人。只余殷岫言和芷云因头一次遭遇此种情状而怔愣在原地。
初晗脑中转的飞快,一边思量脱身之法,一边冲着岫岩使眼色。哪怕这人当真要对她不利,若能将殷岫言保住也算她并未犯下大错。
事已至此,哪怕被简池知晓,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是怕,待到殷岫言回府搬来救兵,已经为时已晚了。
那人的目光仍定定的锁在初晗身上,可仿佛耳听八方一般,在殷岫言刚刚向后退了半步的时候,已淡淡然开口道,“你这位妹妹,现下又要去往何处?”
殷岫言浑身一僵,他仿佛已探知她心中所想,“此时才去搬救兵,不觉得为时已晚了么?”
“我瞧公子并不是歹人,又为何要为难于我?”
“何为好,何为歹?不过是世人觉得顺了他们的心意,便是行善;违了他们的心意,便说是作恶。”
他唇角含笑,又向前迈了一步,一把攥住那欲挡开他去势的细白手腕。
初晗退不可退,只觉后腰直直靠在香案的边缘,阳雕的纹理硌的她生疼。
他的嗓音距她愈发近了,初晗双手紧紧攥住,冷冷笑了一声,“荒谬。”
这人,该不会是个疯子吧!那大不了,她便与他鱼死网破。
只觉那人的气息覆了过来,初晗微闭了眼,哪怕自知武艺不敌他,却也要拼上一拼的。
忽觉一道凌厉的风势直直冲着他的右手袭来,那白衣男子一顿,猛地放开手向后急掠两步方才站住身形。
初晗只觉箍着自己手腕的力道顿消,下一瞬便被狠狠的扯入一个怀抱。
“公子——”耳畔是芷云带着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欣喜的高呼,初晗定了定神,旋即抬眼望向那一身幽暗飘渺的绛紫衣袍。
那人唇角依然残存着笑意,可眸中却是冰凉一片。一并他攥着自己腰肢的指尖,那股力道与温度,分毫都不输给方才攥着自己的白衣男人。周身气息逐渐转冷,初晗哪怕望不尽他的眼底,亦能察觉出他身上散发的淡薄凉意。
简池,似乎不大高兴,或者说,是很不高兴。
那白衣男子看到简池时先微微一怔,继而仍是露出那抹轻挑笑意。倒是后者抿了抿唇,嗓音清淡,却止不住让人心中一寒,“沐都尉好兴致,也来街市上闲游吗?”
这个称呼一出,在场众人均是愣住。
竟是他!大将军沐戈召!初晗心中猛地一跳,再看向沐戈召的目光就深邃了几分。
上一世只闻其名却并未得见其人,世人传他性格乖张狠戾,又身居高位,她总以为他该是四十上下的年纪,却不想竟生的这般年轻俊俏!
按理来说简池也属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人敬仰的公子,然沐戈召却似乎并不怕他。听他如此说,反倒轻轻勾了唇角,腔调却并不比简池弱下几分,“哦?竟是公子。”鹰眸微微一凛,又直直瞥向此时被他笼在怀中的初晗,“公子识得此人?”
简池眉宇间似有阴霾覆上,却如同夏日的雷雨转瞬即逝。只余眼尾淌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攥着初晗腰间的手又紧了紧,方才淡声道,“原是我忘了介绍,”说着垂眸对怀中的人柔声道,“初晗,快来见过沐都尉。”